禾兒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看樣子皇帝對宮裡發生的事情是一無所知。禾兒見他病入膏肓的樣子，不敢多說，怕他承受不來刺激。她想了想回道:“殿下他，近日不在宮中。”

皇帝合上雙眼，沉默着。禾兒依舊跪在地上不敢動，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又過了許久，皇上開口說：“現在是什麼時候？”

禾兒道:“看天色，應該已經快醜時了。”

皇上說:“哪一年？”

禾兒怔了怔道:“永明十一年。”

皇上歎了口氣，一行清淚滑落，又是很久的沉默。

皇上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喃喃自語道：“七年了，七年了。淑妃，淑妃她還好嗎？”

禾兒無法回答，隻是默默低着頭跪在地上。

“回答我。”床上的人像是做出了很大的努力，才問出這句話。

“奴婢不知。”禾兒怯怯地說。

皇帝說：“擡起頭來。寡人見過你，你叫華濃。不，應該是叫清詞。你這個丫頭呀，什麼都是假的，唯有有對懿兒的心是真的。寡人可以相信你嗎？”

很久了，很久了，很久沒有人提起過他了。禾兒鄭重地向皇上拜了拜說：“奴婢對殿下忠心不二。”

皇上問:“淑妃是不是不在了？“

禾兒對淑妃的事情知道的不多，隻聽說染上了瘟疫被送出了宮，不久便殁了。禾兒不敢妄言，隻能沉默。

皇上看着她，聲音有些凄涼說:“寡人知道了。“說着猛烈咳嗽起來。禾兒趕緊去給他倒水。皇上一把推開水杯，水杯落地碎裂。

皇上顫巍巍地說：“水，水，水裡，有毒。“

禾兒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忍不住看看四周是否有其他人。殿裡鬧出這麼大動靜，竟然沒有一個侍從上前。

過了很久，皇帝平複下來說：“這裡沒有人伺候，他們隻在喂藥的時候來。其他時候，這個宮殿就是個活死人墓。“

禾兒想也沒想答道：”奴婢出去，一定想辦法救您。“

皇上苦笑了一下：“來不及了，寡人中毒已深。是寡人無用，守不住江山也護不住自己心愛的女人，讓懿兒這個太子做得如履薄冰。”說着，又望向門口，似在看很遙遠的地方。

突然，皇上眼神變得鋒利，轉向禾兒問道：“寡人可以相信你嗎？無論你有什麼目的，你都要答應寡人，守住太子。”

“守住太子”禾兒感覺自己微微顫了顫，她終究沒有守住他。她想起在楚地的時候，她曾對他承諾：殿下，你守護天下，我守護你。“

禾兒道:“我願意守護他。”

皇上說:“懿兒懷瑾握瑜，宅心仁厚，若天下穩定，必是能開創盛世明君。可如今内憂外患，江山風雨飄搖。在寡人的兒子中，能在亂世力挽狂瀾，扭轉乾坤的人是衍兒。懿兒是好孩子，隻是太重情義。寡人，是君也是父。花瓶下面有個暗格，順着那張圖可以找到密诏。若懿兒太累了，你可以拿出密诏讓他安心，這是寡人對兒子的偏愛，對淑妃的交待。相信，衍兒也不會辜負寡人的期望。”說完，皇上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倒了下去。

禾兒爬起來，想去扶住他。皇上隻是揮揮手，口裡含糊地說着：“快走，走，走。帶上圖，走。天快亮了，走。“

禾兒鄭重地向皇帝行禮。找出了花瓶暗格裡地圖，說是地圖看上去好像就是一張白紙。可是天快亮了，就快有人來了，也容不得她再耽誤。她順手把有毒的水倒在衣服上，又把灑落地上的藥渣收集了以下。臨走前，她又向皇帝深深拜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