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瑤心裡是極其不願的,因為她并不知該如何與這位義母相處,兩年來也不是沒有試過去讨好她,但無一例外都是徒勞。
那根本,就是個軟硬不吃的家夥。
可心裡不想是一回事,出口拒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瞧着成弗居飽含期望的眼睛,實在是說不出不肯的話來。
罷了,若能與母親緩和關系,于她也并無壞處。
鐘離瑤糾結再三,還是答應下來,乖巧的點了點頭。
成弗居總算松了口氣,下令讓景僖帶着绮玉先行回去,攜同含煙一起,将今日種種,一五一十禀明侯夫人。
馬車駛離興甯坊,載着他們奔赴家的方向,一路暢行,無人膽敢阻攔。
一次又一次,無不在提醒着她,權力,究竟是多麼美好的東西,讓人垂涎欲滴,争得頭破血流,非死則不休。
鐘離瑤暗暗壓下眼底的欲望,在成弗居的面前做一個乖巧妹妹,腼腆一笑,接過他遞來的茶杯小口小口的喝起來。
終有一日,她不要借勢打勢,不要倚仗别人來報仇,不要隻能用柔弱的外表來迷惑敵人。
她要親自送欺辱她的人下地獄!
馬車又穩又快,未及半個時辰,便已抵達樂陵侯府。
侍女推來她先前用過那輛輪椅,鐘離瑤沒有拒絕,任由她們扶着自己坐上去。
非是她此次情願了,而是她已經站不住腳,腹部如有蟲鑽一樣痛,蓋過了臉上的腫痛。
“哥哥!”
鐘離瑤怕他擔心,已經忍了一路,此刻發覺可能沒那麼簡單,終于是有點害怕了。
“我肚子疼。”
她死死抓住他的手,臉上血色盡褪,“好疼!”
怎麼會這麼痛,明明剛才還沒有這麼痛,她是要死了嗎?
鐘離瑤渾然不知自己抓人的手使了多大的勁,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狀态有多吓人。
“夭夭!”她隻聽到他又急又亂的聲音,旋即下颌被溫熱的手指摁住,“别咬自己。”
這種時候了,他還在罵她,可沒等她覺着委屈,嘴巴裡就被塞進了一塊類似軟布的物什,塞的她嘴巴動彈不得。
恍惚間,似乎還有侍女焦灼的提醒:“府醫都在小姐的院子裡等着!”
再接着,紛雜聲漸漸遠去,她被一雙有力的臂彎抱起,飛奔着跑向那條最熟悉的路。
輪椅,終究還是慢了些。
……
許是意識脆弱,前塵舊夢趁虛而入,拉着她墜入了年少的夢境。
鐘離瑤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夢,因為她看見正值十二歲的蠻蠻坐在窗前,一遍又一遍的練習着琴技,宛若傀儡般重複着相同的音調。
房門“吱呀”一聲輕響,那自幼伺候她的啞奴推門而入,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粥。
蠻蠻手指凍得通紅,見此終于停下動作,柔柔一笑,“婆婆,我不餓,你吃吧。”
啞奴将托盤放下,手中不停比劃,蠻蠻看得懂手語,瞧見一怔,“是七寶五味粥?”
啞奴點了點頭,示意她吃一些。
七寶五味粥,又叫臘八粥,隻在臘八節特供。
寓意着祛除疫病、迎接祥瑞。
不過有錢,自然也能買的到,但意思就不一樣了。
奶娘疼她,每一年,都會親手為她做一份。
“謝謝婆婆。”蠻蠻接受她的好意,縱然沒有胃口,也還是端起來吃了,直到一碗粥見了底,這才轉過身打開了緊閉的窗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