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快到年下了。”她目無落點,伸出手低聲喃喃,“也不知今年,還會不會下雪。”
她沒有回頭,也看不到啞奴是否回應。
因為這本就隻是,自問自答的一場期望。
有期望,自然就有落空的風險。
鐘離瑤記得,那一年的洛州,直到冬末也沒有下過雪,除夕夜,她的娘親也不曾出現。
其實她也不大期待娘親來不來,隻是這個時候,蠻蠻失去了自由,連坐井觀天的風景都覺得和練琴一樣,乏味枯燥,毫無趣味。
“婆婆。”蠻蠻并沒有消沉多久,嘴角挂笑的轉過身來,“我要繼續練琴了,你忙完就回房歇着吧,外面冷,當心着了涼。”
啞奴打手勢問:【小姐是不是不開心?】
身體殘缺的人,總是較常人敏感些。
蠻蠻原也沒打算瞞她,想了想,道:“每逢佳節,院外總會增派人手,我隻是在想,今歲,又連累他們不能陪伴家人了。”
她不喜受縛,從前總是偷偷跑出去玩,有次偶然救下一個小男孩,與他知己相交。
後來每次偷跑出去,都有他來做伴。
可是前兩年,他突然不告而别,她着急忙慌去找他的時候漏了餡,叫娘親知道了。
從此,她就被關了起來。
别院嚴防死守,她再也無法踏出一步。
啞奴心疼的安慰:【小姐心善,這不是您的錯,娘子也是怕您被騙,不會一直關着您的,等您再長大一些,一定是放您自由。】
“是麼?”蠻蠻并不相信,自嘲的道,“可我已經被囚兩年,娘親又來過幾回呢?”
啞奴繼續安慰:【娘子隻是忙,空了定然來。】
蠻蠻隻是沖她一笑,沒有再反駁,坐回到凳子上,重複那些早已爛熟于心的曲子。
其實啞奴也不算撒謊,第二年開春,她就自由了。
娘親死了。
……
夢境一片潮濕,叫人壓抑的緊。
鐘離瑤發出粗重的喘.息聲,掙紮着睜開了眼睛,正對上一雙泛紅的眸子,她認得出,那是布滿了紅血絲。
“哥哥……”她有氣無力的喚了一聲。
“嗯。”成弗居應下,滿目心疼,“還痛嗎?”
鐘離瑤微微搖頭,“不疼了。”
她細細打量着他,相比之前消瘦了很多,下巴長滿了胡茬,平白添了幾分老氣。
這代表着,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她輕聲問:“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成弗居颔首:“足有七日。”
鐘離瑤恍然,難怪當時那麼痛,原來是如此重的内傷,這還真是去鬼門關走了一遭。
她凝望着他,不自抑的伸出手,旋即意識到這舉動有些出格,剛想收回來,面前的少年郎卻已經俯首靠近了她。
鐘離瑤一怔,在他的縱容下,實現自己心裡的想法。
白皙的指尖輕輕撫上他嘴邊的胡茬,少女放柔了聲音,神情中少有的露出心疼之色,“吓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