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然後右轉,直走……不對,裡面還是沒有人……
快把神殿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琴師,林雨言已經有些洩氣了。就在他将推開下一扇門的時候,房間内的交談聲令他的手懸在了半空。
“琴哥哥,待會兒我們去花園玩怎麼樣?”
說這話的人明顯是個小孩子,而回話的人則是個青年:“不是還有功課要完成嗎佩瑞卡?不許偷懶。”
琴……哥哥?林雨言捋了捋自己的思緒:說的會是琴師嗎?透過門縫能看到點情況,先觀察一下吧。
“唔……”佩瑞卡一臉失落地看着他,“那明天——”
“明天我還得随小隊調查城外的異化者——明天也不行。”琴師回答得很幹脆,也很不留情面。
佩瑞卡鼓着小臉,賭氣地喊:“琴師是壞哥哥!”說完,他撒腿就往門外跑。林雨言見狀趕忙躲到大門旁邊,以防和他撞個滿懷。
琴師則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顯然是被佩瑞卡那句壞哥哥給傷到了。
隻剩他一個人了。林雨言心想。這是個絕佳的碰面機會。
在内心重複了一遍自己待會兒要說的話後,林雨言走進房間:“你是琴師吧?”
聽見有人對自己打招呼,琴師擡起了頭,語氣淡淡的:“正是,請問您是哪位?”
“你可以叫我伊爾。”
“伊爾先生有何要事?”
林雨言答道:“你現在的處境需要我的幫助,琴師。”
琴師的眼眸動了動:“你要說什麼?”
然而林雨言先反問他一句:“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對吧?”
聞言,琴師先是一愣,而後戒備地拔出腰間長劍指向對方的咽喉,語氣陰沉:“你最好把話說清楚。”
“唉唉唉,先别急着動氣啊。”林雨言輕輕推開抵上脖子的利刃,“因為我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知道你的來曆。”
“我們都是外來者,不屬于這個世界。”
琴師顯然難以接受他的說辭。他自顧自地又将劍放下,陷入苦思:“何為……不是這個世界?……我——到底在哪裡?”
林雨言摸了摸身上别着的口袋,從裡面拿出兩顆糖。“世界啊,他們是一個個獨立的房子——也像是顆顆糖果,不會相融在一起。”他攤開手心,将糖遞到琴師面前,而後又晃了晃它們。兩顆糖短暫地相碰後很快又分離開來。
“有天,世界們發生了些變故:它們像互相撞在了一起的糖,被碰掉的碎屑黏在了其他糖果上,我們也就随着碎屑來到了這裡。”
琴師似懂非懂地看着林雨言。林雨言也知道,這麼大的信息量他不會馬上就消化完,所以他耐心地說道:“暫時不明白也沒有關系。”
“……若真如你所說,是不是代表着,我沒有辦法再回去了?”琴師艱難地開口問道。
林雨言則打消了他的憂慮:“并非沒有辦法離開——恰恰相反,這個辦法就在你身上。”
“——我?”他有些狐疑地重複了一遍。
“嗯,你的執念。”林雨言說,“可以好好想想你來這裡之前都發生了什麼嗎?”
思索了片刻,琴師回答道:“當時我被大夫人派來的刺客追殺,身上受了不少傷……經過庭院的一間屋子後我打算先進去躲躲。推開門後再醒來我就來到了這裡……”
聽上去并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但琴師又說道:“我隻有一個想法,就是活着……若我也死在仇人刀下,還有誰能給韻兒報仇……”
韻兒?!林雨言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你說的韻兒是你弟弟琴韻吧?”
沒等琴師問他他是怎麼知道的,林雨言就自顧自地說道:“這樣的話一切就說的通了——琴韻就是你來到這裡的契機,也是解開難題的鑰匙……那換個角度想想,琴韻說不定就在這個世界。”
琴師一臉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韻兒他,還活着?”
林雨言點頭:“可以這麼說。”
琴韻被姜夫人害死,琴師為了給他報仇一直在找機會扳倒她……琴韻是他唯一在乎的人,即使在生死關頭琴師想的也不是自己,而是他。
這足夠用來證明,琴韻是他的執念。
“不過他可能不再是你記憶中的樣子了。”
琴韻若真的重生在這個世界,他的樣貌肯定是有變化的……這樣找起來就難了。
“無妨……”琴師握緊了手中的玉佩,有些哽咽,“隻要能再見韻兒……”
他隻求能在見一面自己因無妄之災而早死的弟弟,告訴他自己不是一個好兄長,沒有保護好他。
想到和琴韻相認後琴師就會離開這個世界林雨言還是不忍心瞞着他一些事實:“即使和他相認後你會回到原來的世界,你也要見他嗎?”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琴師點頭了。
“能知道他還活着,足矣。”他溫柔地撫摸着玉佩的表面,滿眼慈愛。
自此,兩人守着一個共同的秘密。
晚上,林雨言回到自己的房間。他終于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裡面的假皮;之後,再順着發際線邊緣一點點将它從臉上剝離下來。
今天終于結束了……他放松地躺在床上,閉上眼,享受着難得的安甯。黑色的頭發此時正褪去它的顔色,露出被掩蓋的紅。
七個小時的藥效……看見自己的紅發,林雨言翻了個身。
已經足夠了。
“真的要這麼費心思地僞裝自己嗎?”腦海中,一個小人正圍在他耳邊鬧騰道。
對啊,為什麼呢?
明明接受他們給的聖子身份行動起來會更加方便,為什麼要這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