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能是因為自己沒有了遺憾與願望才自願放棄生命?”林雨言自言自語道。
拉斐爾一愣,将頭埋的更低了些。他不知道要怎樣回答林雨言的問題:自己是有遺憾的,他沒有照顧好家人,也沒能完成他振興家族的願望。但就是這個遺憾讓自己覺得生活沒有希望,不如一死了之。
可回過頭來看,拉斐爾的願望裡沒有一個是為了自己。他把自己和家族捆綁在了一起,一直認為家族的願望就是自己的。
“你有獨屬于自己的憧憬和心願嗎?”林雨言問他。
想要做的事嗎……我确實沒有想過。
以前生日時,父親問我想要什麼,我仔細想了想見過的各種商品,最後發現沒有什麼能激起我的渴望與興趣。
什麼都不想要,什麼也不需要,對周圍的一切保持淡漠與不關己。禮物變成了隻能維持幾秒鐘的勉勵,轉瞬即逝——而那時他也隻是個和林雨言差不多大的孩子。
或許異常就是從第一次不需要禮物的生日裡誕生的,而我沒有絲毫的察覺。
我是可悲的不幸者,還是愚蠢的可憐人。
見拉斐爾遲遲不回答,林雨言也不再勸他:“想死的話我不攔你,但請你想清楚,自己要為了誰而活。”
雨水滴滴答答落向地面,打在默不作聲的人的發間。在林雨言離開的前一刻,拉斐爾終于給出了他的答複。“請讓我追随您吧。”他的語氣堅定且認真。
“……你确定要跟着我?”林雨言有些詫異地看着拉斐爾,“明明我們互不認識,為什麼你就這麼決定跟我走了?”
拉斐爾垂下眼眸,這個問題他實在不好給出回答:小時候他渴望自己能擁有強大的實力,不過這段記憶太過久遠,已經被埋進了一堆塵土中。直到看見林雨言一擊就解決了難纏的異化者,幼時的憧憬才又被注入了生機。
我自己的心願嗎……
我要登上高處,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台上。
雖然他看着年紀小,但他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強,可強者大都不喜歡别人觊觎他們的力量,自己要是這麼回答一定會被拒絕。可如果向效忠者隐瞞,自己還如何安心待在他身邊……
“算了,原因無所謂。”見拉斐爾緊抿着唇不願開口,林雨言聳肩,不打算追問下去。拉斐爾也松了口氣,擡起了一直低着的頭。
“不過我可是流浪之人,你确定要跟着我風餐露宿?”林雨言俯身盯着拉斐爾的眼睛,等待他的回答。
拉斐爾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決心:“我願一直以扈從的身份與您一起行走。”說着他抽出腰間的佩劍,将它捧到林雨言面前:“以生命起誓,若有違背,您随時可以用它了結我。”
林雨言掂量了番手裡的銀劍,随後露出一絲疑惑:隻是讓他給出一個回答,至于這麼視死如歸嗎。盡管心裡不喜歡拉斐爾的行為,林雨言還是将銀劍收好:“那你就跟我一起去克姆萊特吧。”
對地面虎視眈眈許久的雨愈下愈大,逐漸将兩人的外衣打濕。林雨言扯了扯頭上的兜帽:“走吧,去找個地方躲雨。”
一間略顯破敗的小屋裡,兩人圍着一團火焰坐下。“在下拉斐爾,不知道我要怎麼稱呼您?”拉斐爾問道。
林雨言頓了頓,之後回答:“他們都叫我澤裡弗,不過我更喜歡林這個字。”
名字是一個人旅行的開始,原先的名字就先不用了吧。
拉斐爾心想:兩個名字?還是說他叫澤裡弗·林?
“那——林先生,您去主城要做什麼?”
林雨言悶頭認真想了想:“主城裡應該有值得參觀的地方吧?我聽這裡的人說主城有卡萊特最大規模的神殿,外人也可以進去參觀。不過城裡這麼大,肯定不止神殿這一處個地方要去,短時間肯定逛不完……身上的錢也不多了,到下一個地方前還要多攢一些路費,這也意味着我要在主城找個短期的工作……”
聽着林雨言滔滔不絕的講述,拉斐爾的思緒也跟着飄到了克姆萊特。他對克姆萊特沒什麼歸屬感,它離家族封地遠,隻有父親去過幾次。而他隻能聽父親說起克姆萊特内的繁華,自己并未親眼見過。
“如果明天雨停了,我們就接着趕路。”林雨言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随即翻了個身将烘幹的鬥篷披在身上,“我先休息了……你要是困了就直接睡,見紅會幫忙守夜的。”說完,見紅便從那團火中冒出頭看着拉斐爾,拉斐爾反應遲鈍了一拍,而後才僵硬地和它問聲好。
等見紅又縮回原處,拉斐爾摸出一本筆記,在上面寫下今天的新奇見聞:……林先生一招就解決了異化者,而且異化者在爆炸後消失了,并不像書裡寫的那樣融化鑽進地底,是被消滅了嗎?困擾了我們近千年的東西就這樣死亡了嗎……他有一條由那卡凝聚而成的火蛇,能聽從召喚者的命令,并且擁有些許自我意識……前所未聞的手段,從未有人留下過關于這方面的文獻,林先生是怎麼做到的?哈——這些話要是說出去,其他人肯定會說我是瘋了吧……
林雨言的呼吸聲逐漸輕柔均勻,拉斐爾停下了手中唰唰寫字的羽毛筆,轉頭仔細打量起林雨言安靜的睡顔。
好特别的紅色頭發……拉斐爾不禁想伸手摸摸手感如何,但在伸出手的下一秒,他又一把将手撈了回來:要有貴族教養,不要對對方做出這麼無禮的舉動!
明明也隻是個小少年,甚至比我小幾歲,卻掌握着這麼多我無法理解的東西。想到這裡,拉斐爾苦笑一聲:或許他是生來就站在山頂上的那種存在吧,而我說不定永遠也追不上他。
不過跟着他的話,一路上還能見證更多的驚喜也說不定。這麼想着,拉斐爾對他的好奇與敬佩又多了幾分。
明天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