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青紅與黑逐漸消失，兩人也到達了目的地——位于一片空地中央的參天高樓。和現代鋼筋水泥的造物不同，琉裕樓是座傳統的木瓦建築，在外形上酷似寶塔，塔體是朱紅，每層的檐和塔頂則由灰瓦填充暗色，通體還散發着昏黃的柔光，在甯靜中處處透露着詭異的氣息。

比起還在震撼于琉裕樓宏偉绮麗的林雨言，鄭乾澤對此貌似司空見慣：“不管看多少次都覺得很誇張。”

林雨言驚訝又好奇地問他：“鄭先生貌似對這裡很了解？”

“差不多吧，我是自願加入遊戲的。”說到這裡他語氣忽然變得小心起來，“管理員應該和你們說過，這裡是以暗都為原型創造的遊戲場地——我就是在暗都長大的，暗都也的确有座像這樣的琉裕樓，隻是不在原來的地方了。”說完他偷偷觀察着林雨言的表情，生怕對方會因為他隐瞞身份而感到生氣。沒想到林雨言隻是用羨慕與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沒想到你居然是暗都的原住民啊，我還以為暗都就是個虛構的地方呢。那你了解管理員嗎？他是不是也是你們那裡的人？話說他有把人憑空傳送走的能力，暗都其他人也這麼厲害嗎......”

一個個問題接續而來，因為時間原因，鄭乾澤按問題的價值度解釋了幾個比較重要的：“我對管理員了解不多，聽身邊的人說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在這裡了；他确實是暗都居民，隻不過是更特殊的存在——用造物者稱呼他也不足為過；并非所有人都有那樣的權能，隻有一小部分有着他那樣的力量。”

“鄭先生有那樣的能力嗎？”

“它被這裡的規則壓制了——不過并不是很厲害的能力。”

“這樣啊。”林雨言喃喃道，盡管有點小失落還是對他溫和一笑，“有點驚訝，像你這樣生來就離危險最遠的人居然會冒着風險主動加入遊戲。遊戲裡是有什麼在吸引你嗎......”

“有。”鄭乾澤語氣堅定，幾乎是在他話落的同時就脫口而出，“是因為有很重要的作用，我才主動加入的。”

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變得這麼嚴肅，林雨言不免緊張起來，懷疑自己惹他生氣了，于是心虛地擺擺手幹笑道：“原來如此哈哈——時間緊任務重，我們要不先進樓？”

推開朱漆木門向内看去，樓内的裝潢比起外面更加金碧輝煌，處處散發着奢華的氣息。但奇怪的是，華麗的布景下是異常冷清的氣氛，隻有稀稀疏疏幾個旗袍長衫裝扮的員工一動不動站在工作崗位上，因為背對着自己的緣故，林雨言看不見他們的臉。不多時任務面闆再次刷新：“請前往七樓尋找琉裕樓的老闆。”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大廳内，林雨言跟在鄭乾澤身後幾步遠的位置觀望着四周的布景。見周圍的人無視了他們的存在，出于好奇——也不怪林雨言好奇心重，面對未知的事物時多留兩個心眼是正确的做法——林雨言扭頭瞄了眼一直背對着自己的一名男員工，下一秒他就驚恐地睜大雙眼：這個“人”沒有臉。黃色的燈光反襯着胡桃木的深棕色色調，頭上原先理應屬于五官的位置變得扁平，被一張紅色的剪紙代替，上面剪的是楷體的“閑”字。那“人”——或者說木偶——注意到林雨言的目光後将“臉”扭了過來面朝着他的臉，剪紙的字樣換成了“忙”，它也沒多餘的反應，就這麼直直地盯着他看。被這樣一個無厘頭的類人物體盯着林雨言心裡直發毛：他一直很怕和殡葬祭祀有關的東西，而這木頭假人酷似那些恐怖的紙紮。林雨言的目光始終無法從假人身上移開，雙腿僵在原地無法逃走，他心跳如鼓，眼中充斥着對它的恐懼，他甚至看見假人的臉正離自己越來越近，精神值在這樣劇烈的沖擊下開始出現波動。

80,78,74——

正要接着往下掉時，一雙手從背後蓋上了林雨言的眼睛，黑暗暫時阻斷了恐懼的源頭，感受着背上傳來的溫度，林雨言心安了幾分，深呼吸幾次強迫自己保持冷靜。鄭乾澤站在他背後和假人對峙，惡狠狠地瞪了它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淺藍色的光芒。假人像是得到了什麼指令般，搖了搖頭将剪紙的圖案又換成“閑”字，随後低着頭不再看兩人。事情得到解決後，鄭乾澤呼出一口氣，揭下遮住他眼睛的手，安撫地拍了拍林雨言：“别害怕，已經安全了。”

從剛才的沖擊中緩過勁後，林雨言才發現自己雙手發冷，指尖還在發顫。他用力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嗯......”他的精神值平穩地停在了73，精神疲勞加重，處在不健康的邊緣，但沒再接着惡化下去終歸是件好事。

鄭乾澤又将不知道什麼時候買的奶糖遞到林雨言面前：“吃點甜食能緩解恐慌。”

“......謝謝你。”林雨言有些虛弱地說道，他小心拿起一塊糖，剝開糖衣慢慢放入口中咀嚼。

糖反而沒有那塊巧克力甜呢。

等林雨言徹底恢複過來，鄭乾澤跟他解釋：“剛才那些是剪紙傀儡，琉裕樓老闆創造的員工。沒有攻擊性，隻要不主動招惹它們我們就是安全的。”

“我隻是看了它一眼，又沒做什麼，是它先吓唬我的。”林雨言臉上寫滿了委屈，現在他一想起那張“臉”心裡就發怵。

鄭乾澤目光躲閃，而後輕咳一聲正色道：“它隻是覺得你可能需要幫助。”

空氣一下子就安靜了，尴尬的氣氛彌漫了整片空間。“——不是，它從哪裡看出來我需要幫忙啊？”林雨言的懷疑與不解全部換成了指向剪紙傀儡的勇氣。

“老闆給它們的設定就是通過對視尋求幫助，直到客人提出要求前它們都不會有所行動。”

那我剛才看到的那張臉......既然它沒有動又為什麼會離我越來越近？

那是幻覺嗎？

時刻留意精神值。林雨言此時想起了那條最底下的規則：注意精神值，這才是原因嗎？

有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林雨言回過神來，陪笑道：“不好意思，剛才有點走神。”

看來要想辦法控制自己别輕易失控了。

在走廊的盡頭，鄭乾澤憑着記憶找到了樓内的電梯，按下七樓後電梯緩緩上行，中間沒像在大廳一樣發生什麼奇怪的事，他們平穩來到目的地。整個七樓隻有一扇緊閉的木門，一條環形的走廊将中間的那個房間包圍起來。“要直接推門嗎？”林雨言看向鄭乾澤，後者則擡手敲了敲門，随着吱呀一聲，原本關上的門開了一道縫隙，一縷熏香透過門縫從房内飄出。

“進來吧。”慵懶随性的女子聲音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