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連串抽象的稱呼整得林雨言一時半會兒摸不着頭腦:拿花做代稱,是有什麼特征在身上?它們稱呼我“紅玫瑰”......那應該是和身上的顔色有關?可為什麼花的種類都不一樣呢?
帶着疑慮,他繼續追問:“你說的那些——花,他們的職責——做的事是不是不同?”
“......嗯?”小蒼蘭疑惑地擡頭,想了兩秒後回道,“之前以前,白玫瑰帶走有斑點和蔫蔫的花;向日葵和粉百合、白玫瑰總在聊天,很少帶走它們;粉百合會帶走其他花。現在它們很少來,也不會帶走花了,隻在一起聊天澆水。”
“不會帶走花了?”林雨言直覺這裡面有貓膩,“他們不再帶走花之後,那些花就在醒來後消失了嗎?”
這次小蒼蘭回答得很快:“是的!它們不拿剪刀後花朵就消失了。”
得到足夠的信息後,林雨言伸手摸摸它頂端的一朵小花作為告别禮:“明白了,謝謝你的幫忙。”小蒼蘭合上了盛開的花瓣,将自己卷曲成一團。
這次他的懷疑範圍擴大到那些被用花的名字稱呼的工作人員:白玫瑰除去不健康的花,粉百合則是剪掉健康的枝芽——至于向日葵……目前還沒什麼頭緒。假設祂就混在那些員工裡,很大可能和粉百合脫不開關系;不過,向日葵在這些人裡到底扮演什麼角色?他們不像粉百合那樣拿走很多花卻也有這類職責......
還有這個時間上的巧合。他皺起眉頭,員工們白天活動晚上鮮花不會消失,白天休息晚上就會有花被折走——
思索之時,一股奇異的花香忽然鑽入鼻尖。聞到這股異香後林雨言下意識看向被寄生的手臂——如他擔心的那樣,藤蔓上的兩朵花在汲取足夠的養分後開花了。更可怖的是,它又新長出兩朵沒有開放的花骨朵。花兒的顔色并不鮮豔刺眼,香氣卻濃郁十足,還帶着強烈的催眠效果,沒多久,他的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站也站不穩,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此刻,“保持清醒”這句話在他的頭腦中愈發清晰,林雨言一咬牙,右手抓緊玫瑰枝讓尖刺插進皮肉。
“——嘀、嗒……”溫熱的血液沿着花枝流落,刺痛感令他清醒些許,但沒多久他就清楚地意識到這是在飲鸩止渴——那條藤蔓又爬到手心吞食冒出的血,這些血液将被用來滋養新的迷香之花,最後……林雨言不敢再往下想,他點開屏幕從商店購買一卷繃帶,拽開纏在手上的嫩藤把傷口包裹得嚴嚴實實。碰不到鮮血的藤蔓在他手邊磨蹭,确定真的沒有血後才悻悻收起分枝。
要趕快了……頭好困。他想。迷人的異香還在幹擾神志,林雨言加快了取證的步伐。
他又回到迷疊香的領地。排除黃玫瑰是幫兇後,迷疊香明顯成為了說謊的一方,它不會給他正确的信息,但也是個潛在的可利用品——
因為謊言也可以是通往真相的一扇門。
走到跟前,林雨言向迷疊香發問:“白玫瑰、粉百合他們最近在白天有來過嗎?”
迷疊香細長的葉子交疊在一起,它依舊優雅地回道:“來過。”
“他們有沒有再帶走其他花?”
“沒有,它們隻在一起聊天。”和小蒼蘭一樣的回答印證了林雨言心裡的假設。
看來在其他植物也清楚知道的事面前,它不會說謊。他心中暗想。因為暫時沒有想問它的問題,林雨言先離開了這裡去其他地方找找線索,邊走邊順着思路:
——假設那些員工就是折花者,他們選擇晚上動手肯定是因為白天那些花的喊聲會引人注目,那樣他們想偷偷帶走其他花就很容易暴露……但這樣一來,他們白天的怠工行為——他突然打住猜測,目光看向前方架子上的園藝用品:多個形态不一水壺、念不出名字不熟悉用途的袋裝藥品、堆放在一塊的肥料以及大大小小的園藝剪。帶着好奇,他拿起一把小剪刀左右打量着。見上面還殘留着一點汁液,一道靈光在他腦中迅速閃過,他當即就将其他園藝剪全都檢查一遍,随後轉頭走向其他花圃。
——果然如此。檢查了一圈下來,林雨言微微勾起嘴角:他們隻是工作時間變了而已。
花圃裡失蹤的植物都留下了在土外的半截根莖,斷面還是和病玫瑰一樣平整的斜切面;加上園藝剪上都留着黏黏的汁液,他可以确定,那些半夜消失的花全都被員工給剪走了。
如果隻有那一把剪刀有痕迹他還不會這麼懷疑,然而事實是,足足幾十多把剪刀都有留痕。這可不是一個人一晚上能完成的任務,也不可能所有員工都是隐藏的兇手——加上偷花的人可不會憐惜花朵用工具小心剪掉目标的一朵,因此他猜測,沒有什麼所謂的折花者,隻是一群員工改在晚上剪花出售和修去病株。這樣那片紅玫瑰隻留下一枝帶病的個體也能解釋得通:黃玫瑰與它交惡,加上有玫瑰染病,員工們将還健康的植株遷走。
至于夜裡工作的原因……林雨言不合時宜地回想起黃玫瑰們尖叫的聲音,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大概是那些植物真的太吵了……
帶着新的回答,林雨言提前回到茶桌前。
“這次真迅速啊,一半的沙子才流完沒多久。”邊離有點陰陽怪氣地說着,“這次你要指認誰呢?”
林雨言鎮定自若地坐在他對面:“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能否向您确認一件事。”
“可以。”他微笑道,“隻不過向我索要信息需要付出一點小代價,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在得到他能夠給出答案的回答後,林雨言問:“花圃裡是不是每天都有你的員工在工作?”
“對。”他毫不避諱地承認,“我用工作服的顔色和小圖案給他們分配了不同的職位:黃色篩選優質種族,白色除去枯枝病株,粉色摘取制作原料。”
說完他話鋒一轉:“那麼你的答案呢?”
“折花者——”林雨言信心滿滿地回答,“是你的那些員工。”
本以為這個回答能結束這場遊戲,但是邊離十指交握撐着下吧的手依舊沒有放下,臉上愈發燦爛的笑容令林雨言四肢百骸如冰一般發冷,恐懼與震驚一股腦兒湧進他身體的每個角落。
“恭喜你——”邊離咧開嘴露出一顆尖尖的牙齒,“回答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