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點二十,以前有這麼貴嗎?”蔣哲辰接過那平平無奇的小蛋糕遞給他。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蘇北冥平靜接下,垂目看着那騰騰熱氣,“我以前也沒有想到我們居然會鬧到這種地步。”
“什麼……”“若你調來配合我工作,我們也隻會是互相利用的關系。你不可能再成為我的護心符,那已經是過去式了。”
蔣哲辰僵硬在原地,看着蘇北冥的指尖伸進領口挑出脖子上那塊玉佩。他清清楚楚地知道,這塊玉佩是蘇北冥在遇到他之前的暫用平替。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蘇北冥是怎樣握着操控他的手,他們一起将這已經沒用的東西扯下,蘇北冥又是用怎樣懇切地語氣怎樣笑着同他說的。
可他又戴上了……
“蔣哲辰,很多事不是非你不可,我也可以利用别人。‘比起領袖,你更像一個商人’,這句是你親口說的。而所謂商人,便是重利輕情。即使是敵人,隻要能給我創造價值,我便願意合作。如今的你也隻是在和我合作,我看中的也隻是你創造的價值。”
一口氣說完這些的蘇北冥深吸一口氣,接着便絕情地扔掉那剛剛到手的蛋糕轉身要離去。
“慢點……等下,你什麼意思……你去找你哥了?!”
陳溯冥,又是他。
這個稱職又失敗的兄長,在把蘇北冥一擊打飛後,冷冷回眸看着蔣哲辰絕望地跑去抱起他的義弟。他就這樣看着他呼喚着北冥,看着北冥用最後的力氣帶着質問和憤怒想要去拔出那把劍,看着北冥昏迷過去而無動于衷。
蔣哲辰将北冥護在懷裡,用必死的目光決絕望他的時候,他卻收了手,放棄了斬草除根。
哲辰看不透這個人,所以警惕于他。
可現在,蘇北冥沒有解釋,也可能是因為他嘴裡的東西咽不下去。他轉身往前走,連一句話也沒說。
“蘇北冥你不該去找他的!他對你做了什麼你很清楚!他想殺了你!”蔣哲辰急着趕上前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面前。
“你該和他保持距離的!他現在若是想殺你簡直易如反掌!你……還是說……你甯願信他也不願信我?”
蘇北冥的眼神被攥住的手腕上擡起擡起,掠過他的目光掃向别處。
“你……你和他聯系了嗎?”
“嗯。”
“你……你和他說了什麼?”
“我寫信給他,請求他增派人手,僅此而已。”
蔣哲辰還想說什麼,張嘴卻被蘇北冥不耐煩的話憋了回去。
“閉嘴,這些和你無關,你也無權過問,就像你來配合我這件事,也已經成為定局。你向來先斬後奏,這是你一貫作風。若上面的程序沒有下來,我完全可以提前駁回你的請求,我隻是迫不得已。”
蘇北冥閉了閉眼,似是乏了:“我們已經吵夠了,贻笑大方了,别再提那些事。我說了,我已經不生氣了。”
蔣哲辰沮喪而懊惱,因為他知道口是心非是北冥的一貫特點,也因為他像含着一塊燙死人的炭火一樣,有苦難言。
“好,就這樣吧。我覺得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堂裡的風還是在吹着,似乎有一隻漏網之魚正在虎視眈眈,期待着複仇那日。他伸出那隻想要阻攔的手卻隻能抓住流逝的風。
“北冥……”
……
“你讓我一通好找!”
吧台上是花花綠綠華而不實的瓶瓶罐罐,背後是一群蹦跶的人類和燈紅酒綠。人與人之間的悲歡并不相通,他醉眼迷離,看着扭曲的玄台在人群裡像條蛇一樣扭過來坐下。
“蔣哲辰,你手機呢?我打電話給你怎麼不接?”玄台上下其手地找,沒找到,他知道大概又是丢了。
“你喝了多少啊?”“唔……不知道……應該不多吧……”
蔣哲辰面前的酒保笑眯眯地把價格寫出來給玄參看,幾個數字看得玄台心如刀絞。他隻能顫抖着幫蔣哲辰墊上,等他醒來再要回來。
“幸好你的獎金發的不是冥币……好了别喝了。”
玄台摁住他蠢蠢欲動地手,拉着他就要向外走。蔣哲辰像是被強力膠粘在凳子上了一樣,那真是固若金湯。
“玄,你說……天命難違……對嗎?”“什麼什麼,我不知道。你先回去,我年紀大熬不住……”
“天命!”蔣哲辰突然一拍桌子,漲紅了臉,“該死的!為什麼?”
“什麼……”“我沒有辦法!都是因為命……你們都不信我……但我不能說……”
玄台真怕他突然把刀掏出來嘎嘎亂殺,好在他像漏氣的皮球一樣,馬上就沒勁了。
“玄……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真的……沒有辦法……”蔣哲辰低着頭,幾乎要趴在桌上,“我救不了,保護不了,還會害他……我真是沒用……”
“哲辰你……”“他就不該選擇我……我會害死他……”
吧唧一聲,蔣哲辰腦袋往桌上一磕,徹底沒了聲。
“蔣哲辰?蔣哲辰!”玄台趕緊去試探他鼻息,嗯,還活着。
“唉……什麼天命不天命的……那些規矩都是些廢紙……”玄台把這沒用的大個子扯到肩上,吐槽着起身向外,“這麼多肉叫個貨拉拉吧!”
……
新官上任,諸事皆需重頭考慮。
兄弟手足一戰,被掀掉了半個頂的地府需要重修;鬼差下屬們大清洗,新人需要重新選擇;父親的遺骸需要處理,他欠下的還未完成的任務需要補上……
接下來還有基礎設備的維護和更替,孟姑姑那的工作還要交接,他還得派人去抓回趁亂逃走的惡鬼……
即使修了無情道,也是會累的。
陳溯冥回到那個位子上坐下,閉目小憩,忙裡偷閑。
“冥神……大人……”
新來的小鬼戰戰兢兢地拿着什麼呈上來,哭喪着臉看起來是迫不得已的。
“何事?”“信……信……”
哦,原來如此。這樣會掉腦袋的苦差事,沒有人會傻乎乎要去做。
他伸手接過,幽黃的眸子定定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
溯冥兄親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