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台……玄台……”
他并非漫無目的，那黑暗中，有一道幽怨的目光注視着他，呼喚着他。他向那雙血色的眼睛走去，又看着他逃開。
“玄台……我好疼……”
那是燭淵的聲音。
“玄台……他們殺了我……”
玄台麻木地望着那道黑影停下，虛幻的身體傷痕累累卻已經倔強地回頭看自己。
“玄台……你來……救我好不好？”
血腥味混雜着那四洩的魔族氣息，伴着陰冷的氣息，共同重塑出那一戰的畫面。玄台看見燭淵倒了下去，就在自己的面前。
他閉眼，不忍去看。他向前一步，停在了一步之遙之處。
“玄台……”“北冥讓你來的，對吧？”
“燭淵”的嘴裡哇地噴出一口血，奄奄一息。
“從我山上，我就看見了。”玄台搖着頭，悲哀地冷笑，“你們是非要把我逼瘋嗎？”
他偏過頭，似是不忍。
“滾吧，這招沒用。”
“燭淵”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求救的手無力地垂下。它望着天，絕望地閉上眼。
玄台背過身去，不再看他。他隻想回去，他不能讓吃了安眠藥的燭淵一個人呆太久。
“……你還是那麼油鹽不進啊。”
淩厲風聲而過，擦着玄台的耳下飛出狠狠紮在了樹上。頸部的陣陣涼意告訴玄台，他剛剛僥幸逃過一劫。他還未來得及看，下一道暗劍就已經飛到身前。
驟熱的痛楚從腰間傳來，他踉跄着，伸手一摸已是一手鮮紅。
“燭淵”已經爬了起來，扭曲地四肢折疊重塑着變成另外的模樣。它陰森可怖地咧開嘴角，手臂變出刀刃便撲了上來。
這是魔殘！他媽北冥你還搞這麼陰的！！玄台向前一翻躲開一刀，轉身向林裡跑去。
現在沒人能保得住他了。
……
“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北冥翻了個身：“像是燭淵身上的味道。”
“對，但這不應該。”哲辰已經持起刀，“太重了。”
“那？”“我去附近看看，你睡。”
“我還沒睡着。”北冥坐起來，揉着脖子，“我去看看他們倆。”
北冥拉開拉鍊，還沒走出帳篷，人就被一道黑影刮飛了出去。随着一聲撞擊的轟響，整個大山都震顫了一下。
“北冥！”哲辰趕緊沖出去，但還沒看清北冥的下落，身後便已襲來象征危機的涼風。
抽刀，格擋，看似天衣無縫的偷襲瞬間被看透防下。哲辰擡眼，憤恨地看向那刀鞘之上幾雙震驚的眼睛。
刀光出鞘，電光火石間，塵埃落定。碾壓般的戰鬥毫無懸念，幾秒前還對計劃沾沾自喜的惡獸已經灰飛煙滅。更多的隐藏在林中的惡魔圍攻上來，哲辰無心戀戰，他隻想知道北冥的安危。
“我很好。”
撞擊的煙塵散去，那隻全力以赴的精英此時已經變成了一灘爛泥灘在了地上。北冥毫發無傷漂浮在空中，表情已經由平日的倦怠變得嚴肅。
“來的是魔殘的主幹力量，認真對待。”
“是沖你而來，”哲辰答應着，一邊擊退敵人來到北冥身前，“留幾個。”
“不留。”
他側目而視，看着那另一隻空蕩的帳篷。
……
“貓捉老鼠的遊戲，該結束了。”
觸手卷起玄台的腳踝，在他還未反應之時便将他甩了出去。沖擊的眩暈讓玄台一度失去意識，他趴在地上艱難地撐起身子，擡頭卻看見那令人絕望的影子投射在了面前。
“結束了，玄台。”魔物譏諷地笑着，伸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提到了空中，“我們又赢了。”
“你們不會赢的……烏合之衆罷了……”
話音未落，玄台就已經被丢了出去砸在了石頭上。這一下比之前還要發狠，玄台掉在地上全身顫抖，似乎連擡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很好，你就這樣，結束了。”
刃尖挑起玄台的下颌，魔物砸砸嘴，準備劃開他的咽喉。可随着預定的撤退信号在遠處吹響，它的動作也遲疑着停下。
“怎麼？什麼！怎麼會！”魔物不可置信地擡頭望向遠處，“不可能！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
腳下，玄台的聲音冷靜異常。魔物瞪眼看着剛剛還一蹶不振的家夥此刻卻冷笑着看他，頓時愣住，等到他想起殺人滅口時，無數藤蔓已經纏繞上他的軀體将它禁锢在原地。
玄台靈活地躲開他惱羞成怒地揮刀，迅速滑開一腳踹飛了一塊小石頭。
正是這一塊石子，整個岩層的支撐點失衡，上方巨大的岩石瞬間坍塌。玄台翻滾着躲出坍塌範圍，看着掙脫不開的魔物頃刻之間便被掩埋消失。
一切都寂靜下來，他赢了。玄台擦去嘴角的血迹，抓起一把土摁在了幾處傷口上。他支撐着站起，平複呼吸。
這不是北冥的預謀。他望向剛剛呼号的地方，知道那裡也發生了一場惡戰。
但這也是北冥的預謀！這個該死的……
燭淵！
黑羽飛來瞬間将他護住，而那岩縫中的魔物最後的力量化為的劍雨也紛至而來。
玄台看見燭淵的眼睛，那幾乎是鮮紅的。那些箭矢被他的力量憑空震斷，一根根掉落在地上。他垂下手來，攥緊的拳中還殘留着未消散的邪祟之氣。
肅殺之氣缭繞四方，寂寥中，玄台好像看見了那曾經的燭淵。
“燭……燭淵？你還好嗎？”
沒有回答，燭淵也沒了動作。
“燭淵……你……”
玄台聽見一聲鼾聲，來自這個夢遊的家夥。那對黑羽消散，燭淵也直挺挺地倒進玄台懷裡。他甚至像是找到了溫床一樣舒坦地蹭蹭玄台，砸吧了兩下嘴。
“……牛逼。”
……
天色漸亮，遠處已然翻起了魚白。
“真是酣暢淋漓的一次露營呢。”北冥站在一堆屍體裡，微笑着回頭看向歸來的兩人，“你們沒事吧。”
“有事。”玄台背着燭淵，已經無語。但這次終究是他提議的露營，又是魔殘侵襲而非地府作梗，他是有苦說不出。
“那就走醫保，順便錄個口供。沒意見吧？”
“……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