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也隻有對蔣公子是這樣的了。”白鸢在前面笑成眯眯眼,“蔣公子真是不一般。”
“你也閉嘴,再說我就不高興了。”
“好的殿下,不說了便是。”白鸢不開玩笑了,她這次回來可不是來添亂的,“奴婢休假這麼些日子,很多事情都疏忽了。有一些事情,還煩請殿下提點提點,重新安排。”
“明日再說吧。”
……
這是哲辰聽見的最後一句話。他本不想睡的,他還想繼續聽聽主仆倆的對話。他十分懷疑白鸢提早回來是否是陳溯冥的意思,更加懷疑陳溯冥會不會在這倆夫妻的家書裡藏一些帶給北冥的話。可随着北冥一下下家長般的愛撫,他便真是困了。
一覺不醒,長長的夢裡盡是北冥溫和的笑顔。
等他終于意識到好像誤了大事,從床上猛然驚醒時,已是日上三竿。
衣服被扒了幹淨換了新的,好像他根本沒離開過床一樣。哲辰坐在床緩了好久才意識到昨晚的事情并不是南柯一夢。
北冥坐在床邊的小沙發上辦公,用關切的眼神望着那睡到恍惚的臭男人。
“北冥……”“現在是3号早上十點半,你要不再歇會?”
“可不能再睡了,”哲辰盤腿坐好,揉着腦袋:“我這睡的都快死了。”
“确實,我把你從車上搬下來的時候你還在打鼾。”北冥撐着頭笑看他,轉着筆,“你這麼慌張做甚,又不是沒照顧過。”
可那次也是被吓醒的。哲辰心裡想着那時候的事情,暗暗想笑。當時他與北冥的關系可沒到可以上手脫衣服的地步,最多隻是上下屬。他在床上昏昏欲睡歇了不知道多少天,不僅順理成章地享受着别人的端藥送水,還能迷迷糊糊聽着誰安撫自己的聲音。直到悠然轉醒,一睜眼看見自己天天在心裡唾棄讨厭的頂頭上司一臉擔憂地抓着自己的手還趴在自己身邊,誰都會被吓到跳起來的吧。
“大概是麻煩到你了良心不安,就吓醒了。”
床頭的水已經擺好,哲辰趕緊潤了潤幹涸的嗓子。他爬下床随便洗漱完,叼了兩片面包片拉來張凳子坐到了北冥面前去。
“你昨天要看的東西。”北冥從文件夾裡抽出擺到他面前,“事後調查報告。”
“玄台的筆錄在這邊,基本與事實吻合可信度很高。他在這一點上沒有撒謊,隻是他不願意走醫保這件事有點可疑。”
哲辰神色微動,擡眼看看北冥是否還有補充說明。
“……不過,”北冥向後一靠,伸懶腰,“事發突然,之前地方暗中調查的事情和曾對燭淵的拘禁行為緻使他不信任我們,也是情有可原。”
“我們有做什麼很過分的事嗎?”哲辰有點不理解,“是指陳溯冥派人去搜山?那他也不該知道啊。”
北冥将雙手相扣,表情有些微妙。
“嗯……實不相瞞,我在山上問了他一些事情。”
“什麼?”“我問他有關山神的事情,逼他承認了一個猜測。”
哲辰皺着眉艱難地把一整塊面包咽了下去。
“他承認了他曾經有一位接近‘父親’的長輩,教會了他一人交際和醫術,但七十幾年前去世了。而那位‘父親’就是青丘曾經的山神,喚為墨青。這,墨青的資料,生卒年月與玄台的說法倒是對的上。”
“好吧,我先不追究你是怎麼把人家父親去世的私事逼出來的。”哲辰擺擺手打消掉自己的念頭,“所以……玄台因此能感知山間之事?”
“我記得,以木植為本體修成的靈物是有根系之說的,他能感知我們上山調查他倒是不意外。”北冥歎氣,“但我不想再猜他的心思了,因為這不是重點。”
“魔殘為何而來,為何要傷我,為何要滅口玄台,這便是接下來的三個突破口。”
“我對您的見解雙手雙腳贊成。”哲辰抱胸看他,“但你是不是還瞞着我一件事。”
北冥罕見地僵住了。他把唇抿成貓貓嘴,又些心虛地繞繞手指。
“額……你指……什麼?”“指什麼!你瞞了我多少事啊!”
哲辰用指骨敲着桌闆,終究是有點氣憤:“其實你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先給燭淵足以自保的力量保證他們的安全,又在與玄台約定上山時便向外放出消息吸引魔殘行刺。你佯裝身不由己實際主掌大局,這是你一向的作風。”
“坦白從寬!蘇北冥,我知道你定然安排好了一切不會讓任何一個人真正的陷入絕境,但你對我隻字未提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北冥低着頭躲開他的目光。哲辰看見他在桌子底下緊張地抓着衣角,看起來有些被吓到的意思。
“……哎呀~”“不許蒙混過關!”
“那……”北冥戳戳手指,擡起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那你要休了我嘛……”
他甚至伸出手可憐兮兮地去抓哲辰,惹到哲辰全身一陣發麻虎軀一震。
“我……我當然不會。你什麼德行我這麼些年怎麼不知道……唉!”哲辰扶額,徹底無奈,“我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
“嘿嘿,你真好~”“求你,别鬧了……”
……
“殿下。”白鸢躬身行禮,“奴婢有一事難以理解,還請殿下明示。”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北冥眯着眼,慵懶地靠在窗邊,“特意避開哲辰還要我親口解釋,是想問我和溯冥奪位一事吧。”
“是,殿下真是能洞察人心。”白鸢颔首,“若是奴婢沒有記錯,那一日,分明是殿下先一步來到主殿面見前代閻王的,之後才去偏殿救下兄長、指了奴婢休假去的。為何外人傳的是大殿下修成無情殺父奪位,二殿下您姗姗來遲不敵兄長才未能奪下神位的呢?這是殿下與溯冥兄二人商議的結果?”
“我不知道,”北冥輕笑看她,不置可否,“但你是知道的,我絕不能坐到這個位子。”
“可殿下在閻王大人那又是如何交待的呢?”
月光狡黠,卻也容得下任何深夜的黑暗。他偏頭看月,溫和卻冷淡地笑。
“我為何和要向一個已死之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