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八……
北冥突然皺眉,放下了抱在胸前的雙臂伸手扯住身後的哲辰。
三、二、一……門開了。
“别出去,這不是一樓。”
漆黑的門外若餘燼般寂靜,空間被黑暗阻塞連一束光都透不進去。玄台收回腳步,也皺起眉來。
“關門試試。”北冥擋在所有人面前,示意哲辰。
一陣頻繁的按鍵聲後:“沒有用。”
門關不上了。玄台擡頭看着屏幕上閃爍的數字“1”,内心一陣發毛。燭淵将他攬進自己懷裡,後退幾步靠在牆上懷疑地打量門口的兩人。
“這不是我的指示。”
猜疑是沒法用三言兩語制止的,北冥很清楚這點。他放棄解釋,決定着手調查。
“距離水平面高度差接近五十米,十三至十五層樓的高度。”他将手搭在牆面上,“電路設備正常,無魔咒氣息,但我能感受到什麼幾乎包圍着電梯。”
“你居然能測出這個高度?”燭淵瞪眼。
這不是關鍵,重點是他們幾乎沒有下降,而罪魁禍首就隐蔽在附近。
“北冥的假身剛剛感受到了異常,但我肉身沒有。”哲辰分析,“它必然運用了鈍化感知的幻術。”
“所以這外面是什麼?”玄台凝視未知,“它制造的幻象?”
蘇北冥沒有回答,他隻是思索着,接着便突然将手伸進那黑暗。
頃刻間,實體的黑暗瞬間攀上他的手臂化作棘刺穿透了他的身體,擦過玄台的耳根,将北冥連同燭淵的羽翼一起重重釘在了牆面上。
“北冥!!”“燭淵!!”
窄小的空間阻礙了長刀出鞘,待哲辰砍斷那棘刺時,電梯門也随即若斷頭台一般狠狠關上。被截斷的黑色化為一灘爛泥滲透進地闆,北冥也從牆上跌下。
“你發什麼神經?!”“咳咳……運氣不好,猜錯了。”
燭淵沒有事,那黑羽隻不過是衍生體,但北冥就不一樣了。玄台扯下一塊衣服布料直接塞進北冥胸前的傷口,一邊止血一邊罵。
“蘇北冥你……真是個瘋子!”
北冥疲憊地笑了聲,閉眼倒進蔣哲辰懷裡。
燈光閃爍,再次複明時,顯示數字的電子屏已經變成了一張鬼臉。
“電梯裡的四位皆是有罪之人,既蒼天難行正道,那就由我來審判你們。”
燭淵啧了句,低下頭。
“說出自己的罪行,我将施予你們公平的審判。你們之間,隻有一個人能活着出去。”
“别聽它的。”哲辰一手摟着昏死的北冥一手抓着刀,擡頭看着玄台,“他在挑唆我們自相殘殺。”
“我知道,我還不至于這麼沖動。”玄台伸手抓住全身發抖的燭淵,“你也冷靜。”
燭淵臉色蒼白地點點頭。
“哲辰,你能擊碎地面嗎?”
“可以是可以,隻是……”哲辰又些為難,“或許擊破電梯也不定就可以殺死這個混蛋……”
“哲辰遇到過這種情況?”
“根據剛剛北冥的嘗試,我猜測,這是惡靈附在了電梯中。即使我們粉碎電梯,對惡靈本身的影響仍是微乎其微。若它趁此附身于人體……”
玄台不得不承認,哲辰的顧慮都是必要而準确的。
“好了各位!掙紮是無用的!”詭異的機械音桀桀惡笑着,“既然罪人們都不想承認錯誤,那就由我來說吧!”
“蔣哲辰,你曾盲從信仰,屠戮生靈。你身上背負着無數不屈的靈魂,他們将會蠶食你的意志将你送入虛無!”
蔣哲辰憤恨地盯着屏幕上的鬼臉,但終究沒有反駁。
“燭淵,縱使你如今怎般贖罪,那些被你殺害的人就能活過來嗎?縱使你如今怎般忠誠,你就敢說你身上流淌的血液不是肮髒,你的内心不是龌龊的?!”
“沒有……”燭淵低着頭,咬着的嘴唇幾乎要滲出血來,“我沒有的……”
“蘇北冥……這家夥我就不用說了!成神之路鋪滿屍骸,他卻也隻會像冥界的河水那般冷漠!”
“至于你……你真覺得你能瞞天過海嗎?很抱歉,我身為審判者知曉你的一切!你的身世你的罪惡你所欺騙的一切真相……”
忽閃的燈影逐步顯出陰紅的血色,玄台在冰冷的空氣中緩緩擡頭,盯着那副醜惡的鬼臉。
“閉嘴。”
純粹的欲望若肆意生長的草木,頃刻充盈于牢籠。哲辰詫異地看向這個陌生的玄台,不相信這般恐怖的恨意竟是來自于他的友人。
“各位,做好準備。”
血迹騰起化為符咒,烙印般重重砸在了牆面上,随着一陣刺耳的尖叫,哲辰的刀光劈開了地面。
失重的感覺刺激着玄台的心髒,飙升的腎上腺素讓時間放慢。身後的黑羽罩住了他,燭淵抓住玄台将他抱緊。兩人的力量迅速交織,無數藤蔓被魔咒催生着沖破四壁,成功将兩人攔截在了空中。
“燭淵!”“玄台……”
他們吊在半空面面相觑,也終于可以松口氣。
“我剛剛聽見了蘇北冥的聲音……”“是的,是他。”
電梯井深處回蕩出長刀插進硬物的聲音,看來他們也沒事。
“兩位!”蘇北冥的聲音若鬼魅般傳上來,“絕處逢生,對吧?”
……
“已經派人封鎖電梯間調查現場了。”蘇北冥從人群裡走出來,為幾人拿來倒咖啡的紙杯子,“這次就不叨擾你們再錄口供了。”
他的胸口仍是血淋淋的,玄台垂目看了兩眼,什麼也沒說。
“玄台,謝謝配合。”“……你在和我說?”
蘇北冥聳聳肩,無所謂般。
“我早知道的,傷到你沒這麼容易……一個順理成章的出血方式,避免懷疑你接下來的作為……”玄台低着頭有些恍惚地回答。他盯着杯中咖啡那熱騰的液面,連燭淵叫他都沒聽見。
“你們還是要自己回去?一起吧,避免再出意外。”“不了不了,玄台說過了不要。”
燭淵從背後搭上玄台的肩像是推車般要将他運走,玄台卻突然回過神來停住腳步。
“蘇北冥,你不會信吧?”“什麼?”“那些胡話。”
被蔣哲辰披上外套的蘇北冥頂着那張氣血不足的臉,捉摸不透地笑起來。
“我分得清那是不是在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