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我的飯票你消消氣。”他主動靠過去。蘇北冥擡手像早上那般攬住他的肩，他這次沒再抗拒。

“酒肉朋友也是朋友。”

……

第一次月考成績下來了。當那張單子在衆目中被高懸在黑闆旁邊的時候，他也同所有同學那般緊張起來。

他立在走廊裡頻頻側目，猶豫着要不要立刻擠進去看。

“我幫你去看。”蘇北冥看出他的焦慮，拍他的肩安撫着，“我相信你的實力。”

他看着蘇北冥起身走進教室，暢通無阻地擠入人群隻剩下一簇白發還明晃晃地露出在外面。

他聽見混亂的人群裡爆發出一陣驚呼，那驚呼裡似乎包含了自己的名字。他伏在欄杆上看着幾個女生相簇着從自己面前掠過，目光似有似無地瞟過來。

玄台從教室的窗口探出半個腦袋，一臉不可置信地向他做口型：“蔣哲辰，你太可怕了。”

他惴惴不安，卻也隻能站在原地接受更多人的目光，沉默地等待蘇北冥帶回結果。

那頭白發又擠出人群，穿過前門走向自己。他直起身子，看着蘇北冥冷着臉的模樣心裡涼了半截。

“你還打算轉走嗎？”蘇北冥的語氣嚴肅，上前一步便逼得他靠在了欄杆上。

“我考的很差嗎？”他欲哭無淚，“你這都要開除我了。”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蘇北冥撓撓頭，“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還打算轉走，校方的手續可能就難辦了。”

“為什麼？”“因為你考得太好了。”

原來是考得好……蘇北冥的手搭上他的背，被他送了口氣的可憐模樣逗得開懷大笑。

“猜猜看，你第幾名？”

直接告訴我不就是了？心中埋怨，但他還是估計着分數配合地猜測：“前五名應該是進不了了……”

“不不不，往高處猜。”“高處？”“五名以内猜。”“五名以内！？”

他詫異到沒收住表情，又一次惹得蘇北冥嘲笑。

“你是大城市裡來的，是鳳凰落到了山雞堆裡…”

蘇北冥的神情旋即一變，止住了笑話。他看着蘇北冥收斂笑意松開抓着自己的手，背過身憤懑地啧聲。

“消息真快……”“怎麼了？”“沒事。”

蘇北冥的神情又變回剛剛的輕松愉快，玩笑似的給了他胸口一拳。

“我有點事，待會再見。”

他看着蘇北冥攥緊雙拳有些決然地離開自己走向樓梯口。他遠遠看見了一身學生會工服和一頭同樣灰白的頭發，他意識到那便是蘇北冥的哥哥。

他感受到那來自高年級領袖人物輕蔑的目光正透過鏡片掃視過來。蘇北冥擋在中間擋住那視線，兩人攀談了幾句便一起離開了。

他弄不清楚那對兄弟之間的關系，他隻能掐着上課鈴默默回到位置，繼續接受其他同學明裡暗裡地議論。

“蔣哲辰，”玄台的手臂戳了戳，“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到底怎麼了？”“你這個第二名就和蘇北冥差了兩分！你一下子颠覆了原本前十的排名，甚至險些讓那家夥也地位不保。你現在可是衆矢之的啊！”

……

他對于這個結果并不滿意。結束約談從辦公室裡出來的時候，學校裡幾乎已經沒什麼人了。

他一個人走回教室，一個人收拾書包。他不想惹什麼事情，但也不想受這窩囊氣。他有些賭氣地踹了腳凳子，看着它轟然翻倒。

他回頭看了眼最後排的位置，那裡空蕩蕩的。蘇北冥自從下午走了之後就再沒出現了。

他挎上書包，喪氣地晃出了校門。

街道對面傳來一陣嬉笑，似乎就等着他這副模樣。他擡頭看着那幾個為了排名不擇手段的混蛋，心中的怒氣便無名而出。他徑直穿過馬路走向幾人。

“滿意了吧，我的成績作廢了。”

“滿意了滿意了。”原本的第二名竊笑着打趣，“作弊的家夥得到了他應該有的結果，我們很滿意。”

“我沒有作弊！”

他将書包狠狠一甩，砸在那人臉上。對方似乎也沒有想到新來的有這麼大的氣性，避之不及被砸得踉跄起來。

四周幫手都圍了上來，蔣哲辰知道就是他們幫着做了假證。

“好你個蔣哲辰，作弊不說還毆打同學！”“我沒有作弊，是你們這群無恥的家夥……”“呦呦還罵人！品行不正成績再好也沒用！再說，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沒有作弊？”“我……”

他的眼前飄忽而來一簇白發。

“行了行了，别叫喚了。”蘇北冥無視兩人的劍拔弩張扒開人群走向他，摁住了他即将擡起的拳頭。

“我相信蔣同學的成績是真實的，但是！”蘇北冥狡猾地充當着和事佬，“我也相信他作了弊。”

“蘇北冥！！”他剛剛安下的心瞬間又憤怒起來，他怒目而視，蘇北冥卻視而不見。

“成績嘛，這玩意就是個結果。隻要能達成這個結果，管他什麼手段嘛。”蘇北冥沖“第二名”笑着，“隻要不暴露就行了嘛。”

他看着蘇北冥上去和那些畜生勾肩搭背同流合污，他氣得甩開他握着的手。

“就是嘛，是他自己的問題對吧。”“第二名”對蘇北冥的警惕也變做了贊許。他的氣勢漲了不少，撿起蔣哲辰的書包砸了回去。

“蔣哲辰，你沒實力就滾回去！去你的金窩裡睡大覺去！我們這裡就是這個樣式！”“是啊，有成績又怎麼樣，還不是沒計謀？找幾個人和老師說幾句，看誰信你這個新來的？”“就是，你看我就和班主任編了那麼幾句假話，他不就輸了嘛，哈哈哈……”

他咬緊牙關恨恨盯着蘇北冥那張嘻嘻哈哈的臉，最後卻也隻能捧着書包低下頭去。

“說起來，我這也有證明作弊的家夥事。”蘇北冥突然退到他身邊，從口袋裡掏出些手機來，“要聽嗎？”

“聽啊，咱們直接治死他。”“那好，我放了。”

他無奈地盯着倒帶的錄音，卻聽見手機裡傳出的不是自己的聲音。

“……沒實力就滾回去……找幾個人和老師說幾句……編了那麼幾句……”

“隻要手段不被發現，就沒問題”蘇北冥晃晃手機，得意道，“所以你們想要嗎？”

對面那些人的臉像是沖氣的皮球一樣漲起來，為首的直接撲了過來要搶。蘇北冥靈活地躲開，一把抓起還在愣神的他。

“跑啦！”

手腕被扣緊，他被蘇北冥牽着跑起來，終于意識到局勢的變化。

“蘇北冥，”他聽着背後追兵的喊叫，“你居然帶手機！”

“哎呀别關注這個……往這邊！！”

少年神采奕奕地笑着，嘲諷着身後的笨蛋。他們彎彎繞繞在夕陽下的小路裡狂奔，享受着獨屬于勝者的光芒。

背後已經徹底沒了聲音，他跟着他奔出巷道，一起撲在了河邊的欄杆上。

急促地呼吸交織，他彎腰扶着喘着氣，擡頭看着蘇北冥紅潤的笑容。

“你是波爾特嗎……跑這麼快……”“哈哈哈哈哈哈……”

這種笑容感染着他，他也不再顧忌周圍路人奇怪的目光，同蘇北冥一起向着河面大笑起來。

“蔣哲辰，下次換座位，做我同桌吧！”“我才不要去最後排吃尾氣，你自己過來。”“你還挑三揀四起來了，信不信我把手機扔了。”“那我踹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