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護着幾位凡人退出房門後重新回到屋裡時,那團黑霧已經化為了實體,若一隻巨大的蜘蛛一般倒挂在牆面上戒備地盯着實力難測的蔣哲辰。
“我好像認識您……”它的八隻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哲辰。
“認識便好,下來自覺伏法,我不想動粗。”
“我會下來的,咱們都是老實人……”蜘蛛調動着爪子緩緩挪動位置,“但您看,我這……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栖身之地是吧……”
“放屁,人家家裡什麼時候是你的栖身之地了?”“消消氣官爺……告訴我,您是那位……”
蜘蛛猛然躍起撲了過來,那腦袋下的巨口幾乎就要将哲辰一口包下。哲辰卻隻是矮身擡刀輕輕一刮,那八隻腳裡的四隻便齊刷刷斷掉。
“救命您真動粗啊!!!”蜘蛛大叫一聲,蹦跶着最後的腿向外一跳,破窗而出。
這是十六樓。哲辰走近破碎的窗邊冷靜地向下望去看着蜘蛛慘叫着逃走的模樣,嗤之以鼻。他重新回到剛剛打鬥的地方拾起一根斷腿,将它碾碎在手中。
“白鴛,開車,追。”
……
四隻腿的蜘蛛在綠化帶裡狂竄,像隻大點的狗一般沖過馬路,引得不少路人的驚呼。直到最後一頭紮進廣場小路邊的樹林,它才終于松口氣。
“官爺啊,您真狠……”
它有禮貌地抱怨着,重新憋出新的肢體,無奈地歎了口氣。
“小蜘蛛隻是想有個家……小蜘蛛有什麼錯……”
暗紅的光芒離弦勁射而來,準确地戳中它剛剛長出來的四根爪子将它從樹上叉了下來。
“官爺啊啊啊啊啊……”
長刀聽召收回到哲辰的手中。蔣哲辰從車頂躍下,揮起刀踱步逼近。
“我本想放你一條生路,現在看來,不行了。”
“别别别官爺,咱們可以商量……”
手起刀落,蜘蛛君一分為二。它冒出一聲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嘯響起,撲通掉進了水裡。
水花過後,黑色的泡沫浮上水面,在陽光下泛出詭異的光澤後逐步消散……
和那一日的孽物一模一樣。
那一日,蘇北冥如往常一樣交給他一項任務便離開了。他如往常一樣自己摸索着,一步步找到了目标的去處。
那隻孽物也如這般附着在人的身上餐□□氣,但那次的哲辰費盡心機才終于讓它脫身而出。他随着那看似膽小逃竄的黑影一路追到了人間盡頭,卻不知自己被引進了對方的陷阱。
哲辰當時真不知道這不是蘇北冥計劃裡的。他本以為這同以前的幾次一般,是北冥給自己的考驗。他以為一切都還在可控範圍,以為自己不會死。
直到四周無數躲藏的黑影聚成那頭人頭虎身的怪物,直到那從未面對過的壓迫感逼上來……
直到他揮斷了那把刀。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毫無勝算而無路可逃的時候,他已經站不起來了。
他攥着那把斷的粉碎的刀,看着眼前蒙上血霧。他感受着軀體的殘破,在心裡狠狠罵了句蘇北冥。
在那将死的關頭,他看到了可以劈開黑白生死的紅色。
他連帶着從虎身上被砍下的人頭一起掉進池裡,握着那把不知怎麼就恢複原樣的長刀沉入滾滾黑水。他看見一抹白光毫不猶豫地同他一起跳下來,伸出手拉住他将他拉進懷裡。
後來的事就是蘇北冥親自守着他醒來,他倆逐步關系好轉……期間蘇北冥還将這件事的全部向他解釋清楚,并且拉出那個擾亂一切的下屬當着哲辰的面砍下了他的腦袋作為賠禮。
“你居然覺得這是我的意思?”蘇北冥當時的表情真是有些受傷,“你為什麼會覺得我要你死?我在你眼中就是這般惡人模樣?”
他沉默地看着蘇北冥傷心地獨自躲在一邊抽煙卻什麼都沒解釋。
他又想回去扇自己兩個耳光了……
……
“謝謝你,謝謝你……我以為是因為簽了合同導緻惹到鬼了,我也不敢喊專業什麼的做法隻能自己瞎琢磨……謝謝你們救命……”
“不用謝。”哲辰拜拜手,“玉佩就留給小姑娘吧。”
“謝謝謝謝,沒有你我差點就要把命搭上了……”“那合同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也隻是為了我上司的清靜。”
他辭别不停道謝的男人一家,心情舒暢地往白鴛的車裡坐。
“救世主辛苦了。”
後車窗搖了下來,蘇北冥壞笑着扯下口罩看着他。
“你怎麼來了?”“看看我的得力下屬都去做什麼好事了呀。”
蔣哲辰突然想起,自己走的時候好像沒和北冥說,他就這麼把做蛋糕的北冥一個人落在家裡了。
“别傻站在那了。”北冥打開車門歡迎他,“進來。”
他坐進北冥讓開的位置,一盒精美的紙杯蛋糕就被端了過來。
“因為他和我簽訂的契機是他妻子的病,所以你賭他想要毀約是情有可原,對吧?”
巧克力裹滿蛋糕表面,糖粒點綴在奶油上,一口下去中間還夾着流心内餡。這麼複雜北冥應該做了挺久的。
“從我的角度,我定然不會深究細想。手下千百餘人,我沒有精力一個個操心他們的故事。仁慈、憐憫,這種事确實隻能你來做。”
奶油粘在唇角,北冥的指尖輕擦而過。
“總之,做的好,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