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渡醒來時胃一抽一抽地疼。
他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紅帳翻湧。
他躺在一個古代的雕花床上,輕薄半透明的紅紗圍滿了整張床。
再然後他就聽到了争吵聲。
也不算争吵聲,隻有一個人的聲音很激動而已。
“你哥哥就是個廢人,靈根廢了還要使喚你,他還當自己是舒家大少爺?”
“我哥哥從小被人伺候長大,脾氣難免有些差。”
“你啊,就是心腸太軟了。”
“好了,你别再說了,我哥哥會聽到的。”
舒渡腦袋空白幾秒。
然後低頭猛地掀開被子,還好還好,腿還在,就是右小腿動一下有點疼。
舒渡穿來之前是木系異能者,在末世被喪屍群圍攻。
陷入黑暗的最後一段記憶就是黑壓壓的喪屍群在撕扯他的腿。
一想到被那些腐爛的不成人樣的喪屍淹沒舒渡便渾身發冷。
眼眶裡搖搖欲墜的眼珠,發黃發臭的口腔,皮膚翻出來的爛肉,每過一秒死亡的氣息便愈發濃郁。
猶如一條代表死神的毒蛇在他身上纏繞,縮緊。
舒渡再也忍受不了哇的一聲扒在床沿嘔吐出來。
胃裡的絞痛更加強烈了。
一開始舒渡還能吐出食物糜,吐了一次後胃中空空,隻有酸水可吐。
口腔被酸水的酸臭覆蓋,舌尖上隻能嘗到一種味道。
酸,還有苦。
“哥哥!”
舒渡在劇烈的惡心恐懼還有疼痛中根本沒有辦法注意外界的變化。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破布娃娃。
被一個人來回搖晃,自己卻連一根手指頭都控制不了。
然後口中忽然湧進一股清涼,沖淡了口中的酸臭。
舒渡的神志也開始清明。
他發現自己被一個男人抱在懷裡,這具身體太瘦,一隻手就能抱全。
在末世的地獄裡舒渡必須時刻高度警惕四周才有可能活下來。
他從不會讓人靠自己如此近。
太近的距離意味着被人暗下殺手的幾率倍升。
舒渡幾乎是出自本能地排斥這個陌生男人的靠近。
但是因為身體沒有力氣。
推拒的動作跟小貓兒撓癢癢似的,但是足夠引起這個男人的憤怒。
舒渡下一刻便感覺自己頭皮一緊。
一雙大手插入他後腦勺的發絲間。
毫無預兆緊緊扯住他過長的頭發,力量之大讓舒渡猛地向後仰去。
這個仰視的視角也終于讓他看清了扯他頭發的人。
那是一個容貌極為豔麗的白發紅眸的青年。
青年俊美無雙,如同純白高潔之鶴,連睫毛都是白色,逆光中每一根發絲都透着金光。
宛如天神降臨人間,悲憫人世。
可他那雙最美的血色紅眸卻沒有半分悲憫,半分高潔。
反而是藏着世界最深沉惡意。
猶如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毒蛇,隻要被他咬上一口,隻一口,就會生不如死。
“哥哥,你是不是又忘了,拒絕主人的下場。”
青年一隻手繼續收緊,一隻手卻溫柔的撚起一縷舒渡的發絲,放在嘴邊親吻。
舒渡被這個男人的分裂的行為吓得渾身發抖。
這是個瘋子,絕對是個瘋子。
舒渡怕死,很怕死。
不怕死在末世活不下來,隻要能活着,他能忍下任何事,包括這個瘋子。
于是舒渡忍着惡心,從寬大的袖子裡伸出白藕般的手臂,如同一朵嬌嫩欲滴紅花完全打開自己,向青年伸手求抱。
舒渡眼中的索求太過美好,青年一時看呆了。
拽住他頭發的手悄然松開。
舒渡沒了阻力,如同抱住了唯一的浮木一般緊緊抱住青年,即使胃裡犯惡心也要逼着自己不要放開。
不能放開。
一放開這個瘋子一定能看見他眼裡的厭惡。
他得把厭惡藏起來,他得活着!沒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
青年聲音明顯愉悅了不少,
“哥哥,你真是太愛撒嬌了,也是,你靈根都廢了,離開我就活不下去了啊。”
什麼意思?什麼靈根?
舒渡在腦中迅速整合有用的信息。
他記得修仙文裡面幾乎都有靈根,靈根就是修仙的根基。
他不會穿到修仙文裡了吧?!
那為什麼靈根廢了離開他就活不下去?他可以做一個普通人,他怎麼就活不下去了?
“我說謝淵,你也太寵這個廢物了,直接把他收作仙娈爐鼎就行了,還要娶他做男妾,他也配?”
舒渡聽出來這是一開始和青年說話的聲音。
輕視,傲慢。
轉而又覺得謝淵這個名字有點熟悉。
琉璃般烏黑剔透的眼珠子看了一眼謝淵,下一秒又順着聲音來源移動。
聲音的主人是一個抱着劍的藍衣俠客。
他穿着像個俠客。
但是看向舒渡時從骨子流露出的高人一等的優越感證明他的家世高貴。
舒渡一言不發聽他們說話。
他現在一無所知,又打不過這個瘋子,隻能盡可能地先探知情報。
舒渡像一隻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一樣蜷縮在謝殇懷裡微微發抖,作為一個盡責的主人當然要安撫小寵物。
謝淵溫熱的手握住舒渡的細腰,借着寬大的衣袖完全将瘦弱的舒渡籠在懷中。
不悅道:“衛珏,你吓到哥哥了。”
衛珏就看不得謝淵把這個靈根盡毀的廢物如珠如寶的當眼珠子寵。
舒渡靈根毀了就不能修仙,隻是低賤的凡人而已,沒有家族,沒有絲毫自保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