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飄起鵝毛冬雪,窗内春紅帳暖,攬紅樓的房間比舒府暖,還有點悶,裡面花團錦簇,花香,脂粉香混雜在一起,舒渡被熏地有點暈。
他打開窗透氣,原本不想看風景,餘光掃到窗下一顆歪脖子樹忽然一頓,鳳眸微凝,像是被什麼吸引住了心神。
老鸨也是見過世面的,來青樓的客人千奇百怪,有的喜歡年輕美貌的小女娘,有的喜歡熟透了的婦人,這小郎君有些别樣的癖好也不是怪事。
再說了,她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紀,眼底春色蕩漾,懶懶倚在床頭媚聲勾引:“小郎君,你不看我看什麼呢?”
窗外雪紛飛,舒渡搭在窗沿的手暗暗攥緊,眼底一片冷色,薄薄的陽光穿過窗樞在他臉上形成一道剪影,如覆清輝,有種純粹的聖潔。
舒渡:“你記得5年前攬紅樓裡那個被舒家接走的謝淵嗎?”
老鸨這人精見到舒渡什麼都不做,眼裡更是沒有半分情欲時,便意識到他和她開房不是為了快活。
再聽他提起謝淵,登時便明白他的目的,笑盈盈地從床上起來。
“小郎君,攬紅樓可不是善堂,開了房就是不睡姑娘也不給退錢的,要是想知道消息的話,那就是另外的價錢了。”
舒渡沒有回頭,頗為财大氣粗地說:“知道就講。”
還真是個不差錢的,老鸨心裡樂開了花,走到他旁邊也想看看這肥羊在看什麼。
歪脖子樹下,有一個被綁在樹幹,凍的手腳發紫的女人。
女人發髻松垮,衣衫淩亂,露出來的皮膚傷痕累累,似乎被棍棒打過。
老鸨冷笑一聲:“她叫連芳,我花了大價錢買她,好吃好喝供着,這小蹄子竟然和一個和尚跑了,抓回來後總得吃點苦頭,這才能認命。”
舒渡喉嚨發緊:“謝淵他也跑過嗎?”
老鸨:“跑過,和他在攬紅樓一起長大的初戀跑的,後來他那初戀用他引開攬紅樓的人,再然後就和謝淵唯一的朋友私奔了。”
舒渡死死盯着快被凍暈的女人,聲音飄渺,聽不出喜怒:“他被抓回來,受了什麼懲罰。”
老鸨說到這歎了一口氣,“開青樓的心就得狠,我這皮肉之苦還算好的,攬紅樓以前的老闆的心才叫一個狠呐。”
“他找了一口棺材,釘死了把謝淵連人帶棺材埋進土裡,留一個小孔呼吸,每天隻給他喝水,到第三天才挖出來,再把他關進一個隻能容納一個人站着的牢房,依舊不見天日,就這樣關了七天,七天後,我偷偷去看他,謝淵出來時瘦的脫相,眼睛裡已經沒有一絲人類的情感,我看一眼,一輩子都忘不掉。”
老鸨回憶到這打了個冷顫:“我記得那天老闆叫來了攬紅樓所有人,謝淵被綁着躺在地上,每個人都要踩他一腳然後啐他一口。”
“他本來就長的跟個怪物似的,那天全身都是髒泥和口水,肋骨和鼻骨好像也被踩斷了,他用那雙紅的滴血的眼睛巡視每一個人,瘆人得很,好像變成了真的怪物,然後他居然……居然大笑起來,跟瘋了似的。”
“又或許,在他殺了她母親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