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倩微突然就笑了,笑地眼角飛淚,靳新扣上皮帶後正了正,然後才轉過去對她說:“抱歉,今天心情不好,下手沒輕重。這張卡你收着,就當是我的賠罪。還有事,先走一步。”
臨關門時,靳新想到什麼,叮囑道:“這個月的體檢記得做,報告發電子版給我,謝謝。”
砰的一聲門關了,屋子裡隻剩下一抹細瘦的身影靠在床頭。
“我以為你心情不錯呢,竟然很不好嗎。”陳倩微撿起床單上的購物卡低喃道。
她已經半年沒收到過了,每回靳新在左岸受了氣就會給她一張。
今天來的時候倒是比前幾次還要低迷,甚至連安撫都沒有就粗魯地将她摔到床上,強硬地擠進來。她知道定是與那位大吵了一架,心裡甚至有些得意。
直到方才接到電話,那女人叫他“哥哥”,靳新的神色立馬春暖冰融,眼角眉梢都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正處熱戀,連帶着對她都溫柔不少。
可笑的是她竟然為不屬于自己的溫柔蒙了心肝,也敢大着膽子違背他。
他說:“倩微,待會别出聲。”
真是賤啊,陳倩微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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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笳剛到公司就收到一個好消息。
付晴的道歉信寫好了。
沈笳掃一眼陳妍拍來的照片,不大滿意,打回去重寫一份,下午三點終于收到一份差強人意的。雖都是套話,最起碼錯别字少些,看起來真誠不少。
付晴到底有沒有歉意不得而知,她隻想讓池丞寬心。隻要留下證據,付晴的惡行會永遠釘在恥辱柱上,以後池丞就安全了。
“就這份,今天讓她送過去。”沈笳敲下一行字,緊接着補上一句,“不要提我。”
陳妍立刻回了個“好”。
幾個小時後信送到池丞手上時,他剛好在操場回宿舍的路上,這幾晚消耗過大,白天提不起精神,他每晚都會跑幾圈,鍛煉身體。
李林非是在半路攔下池丞的。兩人剛碰上面,李林非就來了個九十度大鞠躬。
四周路過的學生争相看過來,兩個一米八幾的男生面對面站在路口中央,稍矮些那個滿頭汗水,雙手舉着封信十分虔誠地遞過去,高的那個則一臉茫然,呆若木雞。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人群漸漸開始起哄,高個子男生漲紅着臉将人往樹林方向趕,兩道身影拉扯着消失在盡頭。
“你發什麼瘋?”池丞站在一棵梧桐樹後,臉比鍋底還黑。
“不是你想的那樣!”李林非意識到池丞可能誤會了什麼,一臉焦急地将信塞到他手上,“你先打開看看再說!”
池丞半信半疑拆開,一顆心沉入水底,呼吸微滞。擡頭四顧,高聳的教學樓、遠方的閣樓、熱鬧的操場......一切如常,唯獨他手上這封信格格不入.
白得耀眼的紙張,不知所言的内容,令人作嘔的署名。
可笑。
幾乎是下意識的要撕爛它,池丞想到什麼,手指頓住,将信沿着折痕折好,塞回信封。
以付晴的劣性怎麼可能主動道歉,他真是累傻了。
所以是忙于這件事才冷落他、不理他嗎?
如一片枯葉飄落靜潭,池丞心神微漾,再開口語氣是自己都未察覺的輕快。
“信怎麼是你送來的?”
李林非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尴尬道:“女生嘛臉皮薄,我跟何青青發展不錯,她求我幫忙,你懂的,不好推辭。”
“哦。”池丞隻是随口一問,并不打算深究,拔腿就要往回走,李林非左跨一步擋住他的去路,支支吾吾半天一個屁都沒放出來。
他看着池丞淡漠的神色,心中愧疚更盛。
還以為池丞再也不會理他了。
幫忙送信一方面是看在何青青的面子,但更多的還是為見池丞一面找個借口。
當日他沒搞清事情原委,隻聽付晴單方之詞就冤枉池丞推了她,這事幹的委實不地道。
扪心自問,大學同寝這三年,池丞幫了他許多。池丞性子冷,話少,對誰都是不鹹不淡的。雖關系一直不冷不熱的,但他是打心底裡欣賞池丞,把他當朋友。
結果一遇到女人就昏了頭,不分青紅皂白質問他疏遠他,甚至幸災樂禍地覺得終于逮到了他的錯處,好像因為這件事池丞就不再遙遠,變得和他一樣會失手、會犯蠢,是個普通人中的普通人。
李林非厭惡自己的見色忘友,厭惡自己的自卑,他此刻才明白池丞的真誠是多麼難得,他卻傷害了他。
池丞越是表現的不計前嫌,李林非心裡越不是滋味,從拿到道歉信那一刻起,他就坐立難安,巴不得立馬飛到池丞面前,由衷地跟他說一句對不起。
真見着面,他卻露了怯。
準備好的長篇大論一個字都抖不出來,隻能在他純粹的目光下越來越難堪,甚至不如女孩子勇敢。
“你到底想說什麼。”
“池丞,我......”李林咬咬牙,“對不起”三個字終是說不出口,心竅一轉,毅然改口道,“我請你喝酒吧!”
“不用了,我不會喝酒。”
“不會喝才要帶你去見識見識,今天晚上我包了,保準你玩得高興!”
李林非暗誇自己急中生智,大老爺們哪兒能跟小姑娘一樣說肉麻的話,沒有一頓酒解決不了的問題,他決心帶池丞放松,攬住他的肩膀就朝校外走。
池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