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原本湛藍的天空像是被一層灰色的薄紗所籠罩,變得黯淡無光,積雲堆積在天邊,風輕輕拂過,帶着一絲涼意。
程毓晚隻能看見腳下的幾寸路,一步一步走的小心。謝家大公子不能示人,便派了管家來接人。府門外一頂小轎,幾名随從,在後面就是程毓晚的嫁妝。
程毓晚聽着巧紅的描述,冷笑一聲:“怕是都空着吧。”
程家現如此模樣哪裡還會有多餘的銀錢。
巧紅扶着程毓晚走到門口,程夫人面上笑意:“嫁過去之後,别忘了程家對你的恩。”
“嗯。”
恩情自然不會忘,該怎麼還就不知道了。
程毓晚一步一步走到轎子前。巧紅掀開簾子,程毓晚彎腰坐在裡面。一頂小轎晃晃悠悠的行在柳樹街上,巧紅打量着四周的人群。
“這是謝家的轎子吧。”
“不知是那家的姑娘又要遭難了。”
“程家的二小姐。”
“哎呦,那可真可憐。”
“......”
一路上說話聲不少,巧紅惡狠狠的瞪了回去。
程毓晚坐在轎子裡掀開蓋頭,轎子裡挂着的紅布映照在程毓晚的臉上,程毓晚面無表情顯得有些詭異。
程家将她這麼着急的嫁給謝家,想必程家已經不行了,程父還被關押在刑部的監牢裡面,能讓她做妾室,看來謝家允了程家不少好處。
若是今晚她成功離開,謝家必然震怒,肯定會遷怒于程家,至于程度如何并未可知。在這之前她已經将程父刺殺的信遞交給了大理寺,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人在意。
程毓晚倒是覺得看不看都不重要,若是看了程家的下場肯定會很唏噓,若是不看,就憑謝家的怒火也能燒了程家。
一路上心事重重,很快到了謝府門前,程家不在意,倒是謝府張燈結彩,巧紅扶着程毓晚下了小轎子。
兩人孤零零的站在門口,後面的丫鬟随從早就撤了,靜的出奇。
嬷嬷就站在門口,仿佛是等着什麼人。
程毓晚忍不住撓了撓被頭發弄得發癢得脖子,巧紅将她弄亂了的衣服整理好。
府内傳來了動靜,走路一晃一晃得男子穿着大紅的喜服被小厮攙扶着走了出來。嬷嬷好聲好氣的說道:“大公子,這是您新納的小妾,趕快迎進去吧。”
男子聞言眼睛亮了亮,嘴裡含糊不清:“那我先要看看好看不好看。”
程毓晚捏緊了手裡的紅綢,眼裡滿是怒氣:“這個傻子,哪裡有在府門外掀蓋頭的。”
随着沉重的腳步聲走進,程毓晚細聲道:“大公子,我們還不進去麼?”
謝大公子聽到程毓晚柔軟的聲音後,連忙止住了要掀蓋頭的手:“聲這麼好聽,長的肯定不錯,娘子,我扶着你。”
巧紅聞言連忙将另一端的紅綢要遞給謝家大公子。
“滾開。”
謝家大公子将紅綢拽掉仍在地上,直直拉住了程毓晚的手。
程毓晚整個身體都感到不适,忍着惡心走了進去。
雖然是妾,謝家給了正妻的禮制,她手腳冰涼,被牽着的手怎麼也甩不開,程毓晚心中默念:“再忍一忍就好了。”
兩人站在前廳,拜着天地父母,程毓晚再不情願也要走完該有的流程。
陰沉的天空,響了幾聲雷,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雨淅淅瀝瀝的落了下來,珠子大的雨珠落在屋頂上,發出噼啪啪拉的聲響,一下一下的敲在程毓晚的心上。
拜完堂後,門外的小厮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聲音不大不小,讓程毓晚聽了個清楚:“老爺夫人,二公子說...”
謝老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這個逆子說什麼?”
“二公子說,不差這一次。”
程毓晚聞言笑了一聲,這位二公子還真是了解自家哥哥的德行。
不過謝家這位二公子她還是有所耳聞,是個妾生的,甚至是一個沒有名分的妾,不過倒是聰穎,科舉後入朝為官,此後便在京中沒了消息。
謝老爺搖了搖頭:“罷了罷了,不回來便不回來吧,我謝家沒有這個人。”
謝家大公子緊緊拉着程毓晚,似乎是不知道謝老爺為何生氣,她動了動自己的手腕,謝家公子便捏的更緊。她歎了口氣:“罷了罷了。”
謝夫人看着兩人牽着的手笑道:“快将新婦扶進去。”
緊被牽着的手才松開。
院子裡下起了雨,賓客隻好移步與前廳遮擋處,巧紅扶着程毓晚進了屋子,屋子倒是隻有一個嬷嬷等着。
程毓晚坐在床上,掀開了蓋頭,嬷嬷看到後也不阻止。程毓晚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眼神示意。
巧紅走到嬷嬷跟前說道:“我們家小姐一日未吃東西,有些餓了,幸苦嬷嬷送些吃食進來。”
嬷嬷多看了程毓晚兩眼,推門走了出去。
巧紅連忙從袖子裡翻出那個藥瓶,就要添在香爐裡。
程毓晚連忙走了過來,從另一個藥瓶裡拿出來幾顆藥丸:“先等一下,這樣我們都會暈過去的,把這個吃了。”
兩人将苦澀的藥丸吞了下去,巧紅将藥瓶裡的粉末全都灑在香爐裡。
程毓晚聞着參了東西的香,心跳了跳。
程夫人送來治傷的藥裡面有曼陀羅花,這曼陀羅花與安息香混在一起便至人昏睡。一瓶子的藥粉見效很快,很快屋子裡都是香。
巧紅将四處的窗戶打開,讓風吹進來。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落在地上的聲音有些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