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寂靜一片,屋子裡隻餘程毓晚一人。
她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空無一人,迷迷糊糊的腦袋瞬間清醒過來,程毓晚揉了揉迷蒙的眼睛站起來,順手拍了拍屁股上面的灰。
昨夜一場雨倒是将今天的日光引了出來。
外面吵吵鬧鬧的,顯然她起的很晚了。
程毓晚小心翼翼的推開門朝着人多出走過去,混迹在人群中,乘着巡邏的府兵不注意一下溜進了萬文閣。
她朝着後面看了看,接連深呼吸幾口氣,程毓晚朝着張吉打招呼,點了點頭。
“你這是幹什麼去了,怎麼現在才來。”
程毓晚順過氣後,要了支筆:“起的遲了。”
“張吉,沒人發現我不在嗎?”
“我肯定是發現了,至于其他人我不知道,若是你想做什麼事便快些吧。”
她彎腰沾起彩油,笑了笑:“我能做什麼事啊?”
張吉聳了聳肩:“你行你事,我見而不言。”
兩人語氣輕松。
張吉将手中的筆晃了晃,繼續說道:“今日午後可不能在像這般随意溜走,算算時間府上的管事要來視察閣樓的修建情形,可不能讓管家注意到你。”
“為何我不知知曉。”,程毓晚筆尖一頓。
“你才來了幾天,這些事自然不知道。”
程毓晚瞥了一眼那個壁畫,心中有了計策。
這些被抓來的畫工,雖然畫工畫技皆不是一流,但畫出的東西遠遠看着倒像是一回事。
遠觀之,繪形各異,其模樣,或仙人飛然,或百獸奇行,或彩雲飄逸,意為:記大國之威嚴,述人間百事,傳後世之偉業。
若是站在此處正中央,閉上眼睛感受着其中的奧妙,也是一件幸事。
程毓晚看的久了便覺得這些畫有些奇怪,雖一幅連結着一幅,但總能在一處藕斷處找到相連,細細觀之,像是一個完整的故事,隻是畫的不那麼生動形象,但若是将這些畫作全都放在一起,也格外宏大。
她不自覺的陷入那些畫中,野鹿幽幽鳴叫,仙人撫其額角,鹿化作一位細眼柳眉的男子,男子一步一步成為國君後高坐王位,臣民臣服膜拜,到了最後一處兵刃相接便斷了。
程毓晚熟讀經史,關于這神鹿,她手中的筆落在地上。
“啪...”
乃是前朝王室的聖物,視作吉祥。
程毓晚心中駭然,連忙彎腰将筆撿了起來。
她死死盯着斷迹之處,若是繼續畫下去,便是神鹿驟然消逝,新朝更疊。
怪不得張吉告誡她不能與這些東西有過多的牽扯,起初她未細看過,隻以為是普通的壁畫。
已是正午,程毓晚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尋找謝昭非,必須将這件事情問清楚,朝廷既然放任這麼長時間不管不問絕不是不知情,甚至是縱容。
程毓晚領了饅頭,邊吃邊找,半天沒找見要找的人,隻好先行回到那處落滿灰塵的屋子裡,默默聽着屋子外面的動靜。
不知道他又去哪裡了。
程毓晚心中想着,若是謝昭非還不出現,她便自己先去。
正這樣想着,破舊的木門被推開,先是一條腿邁了進來,随後是一人。
程毓晚蹙眉注視着他。
那人先是一頓,朝着門外招了招手。
程毓晚看着他走過來,站在她面前,程毓晚随之也跟着站了起來,語氣質問。
“你到底在幹什麼事?”
謝昭非不明所以看着她:“怎麼了火氣這麼大。”
“一個普通的官府之人,怎會知道京城中所有發生的大小事,甚至于是有的事情剛一發生就便知曉,還有這處萬文閣,明明都關于那些前朝往事,隻是說的好聽是紀念文人,實則幹些什麼,你心裡門兒清吧,這些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
程毓晚心中打鼓,這隻是她的猜測,自己也毫無底氣。
“嗯,基本上是這樣。”
程毓晚緊握着的手一松,隻有她自己知道回答是與否其實都不重要,隻是她還想問問。
謝昭非看着面前的人,瘦小可憐,此話一出,今天倒是對她眼裡多了些賞識。
程毓晚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黑壓壓的一片擠在窗戶跟前。
她抱起手臂,擡頭看着眼前的人。
“聽張吉說,萬文閣的管事今天傍晚要來巡查,這人估摸又要來選一批畫工,與其偷偷摸摸,不如跟着他看看到底是什麼。”
“被抓到西北都督府的人那麼多,卻偏偏要挑選畫工,想來與那處壁畫有關。”,程毓晚想到了什麼,輕笑,“幸好那日将我分到了此處。”
謝昭非聞言開口:“我早就打聽過了,那些畫工都是被盤問過才會被分到此處,至于你,許是看你長得與常人有别,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她與謝昭非還未說過幾句話,但遇到一處時,這人總是嘴上毒辣,程毓晚一時之間倒是有些無言。
“太危險了,你願意去?”
程毓晚點了點頭,了然笑道:“那還能怎麼辦,這種事情你肯定也想知道,定然不會讓我一個人去。”
謝昭非嘴角擡起,想到了什麼:“你就是這樣從京城中跑出來的?可一點兒都不高明。”
程毓晚将心中的火氣壓了壓:“呵。”
這人到底是這麼長着一張玉面書生,人畜無害的臉說出這樣的話,卻沒注意到自己的事從他嘴裡出來倒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