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其實并沒有時間考校我的功課。
自那日在後院中吃完一頓并不是多麼讓我滿意的飯,韓非也不在宮中久留,拾掇拾掇就回了自己的府邸。
說實話我覺得這宮中也沒什麼好玩的,況且——溜出王宮素來是公主的必備素養。我覺得我不男裝出去遛兩圈都對不起我這個高貴的身份設定。
于是頭發一綁衣服一換,騎上我心愛的小毛驢——這個沒有——趁着禁軍換班,把那圍牆一翻。
要說翻牆這個事我讀書的時候沒少做,就這韓王宮的宮牆,也的确難不倒我。
溜出來之後我就往朱雀大街上走,那天接韓非回去的時候我就觀察過這條街,作為從城牆門直通王宮正門的筆直大道,這條街上的商業店鋪可謂是繁華無比。
女人對逛街永遠有着無窮的興趣,就算什麼都不買,也不能阻擋女人逛街。
而且講道理,縱觀這十幾年來我看的電視劇,但凡是逛街,總能觸發劇情。
我雖然不想和衛莊有糾纏,但我對劇情還是有很大好奇的,尤其是現如今可以貼臉看劇情的情況。
鐵子們,等着我回去就把玄機挖的坑都給你們填上!
正打算施展我的宏圖抱負雄心壯志之時,就見一處弄堂裡竄出一個人影。那人影還頗有幾分熟悉的意思,好像——不對,我肯定,那就是韓非。
韓非的那身紫衣在素色服飾的平民百姓中的确很紮眼,這也是我能一下子就認出這個實際并不熟識的哥哥的原因。
我眯着眼睛跟在韓非身後走了兩步,就見他來到一座裝潢富貴秀麗的建築面前,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我擡頭一看匾額,三個篆體大字,紫蘭軒。
啊這。
早幾日聽聞新鄭城中最出名的一處遊玩場所名為紫蘭軒,裡頭有個在新鄭聞名遐迩的大美女老闆叫紫女。
紫女……等等,我說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的呢,這不就是秦四裡問紅蓮,你願不願意墜入最可怕最黑暗的地|獄的那個姐姐嗎!
我滴個老天鵝,這是能見到活的了呀!
而且似乎紅蓮還因為衛莊送她的練劍是這個姐姐用過的而吃過醋劃破過手指——這麼說來就很靈性了,看來這個紫女我非要見見不可。
于是我大搖大擺走進紫蘭軒。
這會兒時辰還不算晚,紫蘭軒中尚不是歌舞笙箫的模樣,我将雙手背在身後,四下打量了一番,最末忽得望見一個人從樓梯上走下來。
那人一身黑衣,肩膀上綴着頗為華麗的金飾,一看就是價值不菲。我粗粗估算了一下,他這一身行頭的價格,應該比我穿的還貴一點。
正當我想感歎這是哪家的敗家子兒的當口,我看到了那人的容貌。
白短發,黑抹額,銳利眼神高挺鼻梁。
當即我心裡沒來由地便是咯噔一聲。
待我弄清楚這沒來由是從何而來的時候,那人已經走到了我面前不遠處。
我脫口而出了一個名字:“衛莊?”
縱然我發誓我已經說得十分輕聲,但那人似乎依舊是聽到了,雙眉一蹙将我盯着,好像我非禮了他一樣。
完了完了夭壽了,說好要離這個瘟神遠遠的呢,為什麼我這才來了沒幾天就和他面對面碰上了?而且而且,為什麼衛莊會來這種地方,男神濾鏡碎了一地。
所幸他也隻是将我盯了一盯,然正當我準備松口氣的時候,卻聽他在走過我身邊的時候,輕輕地冷哼了一聲。
我當時心頭的火就蹭得冒了上來。
然而還沒等我把這火徹底發出來,這人的一句話就将其徹底澆滅。
他說:“原來是個女人。”
诶網劇裡說好紮個丸子頭就是親爹親娘都分不出男女的鐵律怎麼到這就不适用了?哦這不是網劇,而且衛莊聰明的一匹。
……我覺得我虧了。
接下來的幾個場景就發生得快到出乎我的想象,直到我被衛莊反手壓着到了一個漂亮姐姐面前,我仍舊還是懵逼的。
靠之,衛莊狗爪子别碰我,誰家規矩說紫蘭軒不能進女人了?
站在我面前的身材凹凸有緻,前凸後翹膚白貌美的豔妝姐姐,如果我所料不差,肯定就是紫女了。
我立刻雙眼淚汪汪地望着她,心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你先讓衛莊把我放開。
紫女似乎看出了我的委屈,笑盈盈地對衛莊道:“你放開她吧。”
衛莊倒是聽她的話,将我松開之後哼了一聲往屋外走。
我整了整被他捏的泛紅的手腕,一邊頗有些尴尬地迎着紫女打量我的目光。
半晌,紫女的嘴角帶上了一絲笑意,我心說有門,然後就聽她道:“紅蓮殿下大駕光臨,民女有失遠迎。”
我一訝,瞪大眼睛問她:“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紫女悠悠然地笑:“那日公主殿下在朱雀大街上等九公子,我正巧看見。”
說着她頓了頓,又道:“這裡可不是公主殿下該來的地方,還請殿下盡早回宮。我會派人護送殿下。”
果然,這勸誡的戲碼一點都不新奇,台詞翻來覆去無非這兩句,我覺得這話聽着無趣,就對紫女道:“我哥在這裡。”
紫女的臉色微微一變。
她沒有立刻回答,我猜她是在想什麼借口替韓非開脫然後順便把我打發了。但我又不是真紅蓮那麼天真,既然話語主動權到了我手裡,我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于是我立刻又道:“不必瞞我,我就是跟着他來的。”
聽我這樣言之鑿鑿,紫女面露難色。末了她問我道:“殿下是否覺得九公子隻是來紫蘭軒玩的?”
我挑了挑眉沒有說話,意思卻十分明顯——難道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