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一想,問她道:“張内使現下在宮中麼?”
小珏子點了點頭道:“張内使此時正在書閣。”
“好。”我挑了兩個長得最好看的桃子遞給她,“給我裝起來,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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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閣是韓王宮中最高的建築。
這裡存放了諸多文書、資料、史籍,通常情況下很少有人會來。
陽光自窗戶格子中透入,慵懶裡帶了幾分暖意,縱使是這滿屋令我頭大的書籍,此時此刻也顯得不那麼刺眼。
我在書架間尋找張良。
紫色紗裙?
這不能夠是張良的打扮啊,難不成這裡除了張良還有别人?
果然,等我再繞過去的時候,各位友友們,不是我要搞顔色,但的确首先入眼的就是一對珠圓玉潤。
我下意識捂住了鼻子。
已經因為衛莊的身材噴過一次鼻血了,要是再因為明珠夫人的身材犯同樣的錯誤,我就真是老色坯無疑了。
我目标明确,快步跑到張良身邊,甜甜喊了他一句:“子房哥哥!”
就聽身後一人問道:“紅蓮公主怎會來此?”
我這才像剛發現她一樣轉過身,浮誇道:“呀,明珠夫人也在這裡啊?我是來找子房哥哥玩的,明珠夫人也一起麼?”
聽我了這話,明珠夫人似是忽然來了興緻,優優雅雅地踩着貓步走到我面前,用一雙含情脈脈的眸子将我看着。
我尋思你他媽用這種眼神看我就很離譜了好吧,于是也擡眼瞪着她。
卻不想身遭情形就在此時發生了變化。
好端端的書閣忽得就不見了蹤迹,取而代之的是各種混亂的場景交織,一會兒有我穿越前的生活,一會兒又是秦時明月裡各種人物的群像,甚至還有韓非死去的畫面。
記憶像是潮水般洶湧而來,幾乎要将我淹沒其中,一時間我竟真的覺得有些喘不上氣。
我用盡了全力想從中掙脫,然這股力量卻異常強大,讓我始終無法脫身。
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聽一個極為魅惑地女聲在我耳畔說了句“有趣”,我眼前的景象才漸漸散去,逐漸逐漸地重新回到書閣之中。
明珠夫人眼角波光流轉,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本宮就不打擾二位了。”
說罷翩翩然地轉過身,又踩着玄機特有的步伐緩緩走了出去。
我雙腿一軟,扶着書架順勢就坐到了地上。
“殿下……殿下你怎麼了?”
張良在我面前蹲下,雙手扶着我的肩膀借了些力道給我。我緩緩地擡頭看他,便是一雙關切的眸子。
我鼻子一酸,霎時撲進他懷裡,拽着他的腰封就嗚嗚地哭。
我感覺到張良的後背微微一僵。
然而此時我也顧不上這麼多,方才那一幕實在讓我覺得心有餘悸,明珠夫人近乎讀心術一般的操作,實實在在把我吓到了。
她能與我同時看到一記憶中的場面,而且——那不是走馬燈一般的觀看,我就仿佛是身臨其境,那裡頭所有人的情感我都能體會到——就仿佛是注入了蛇類費洛蒙之後的吳邪,在一刹那,讀懂了祖輩所有的恨與無奈。
那些洶湧而複雜的情感終将把我逼瘋,而此時我隻能慶幸明珠夫人不過隻是微微地探入了我的思想。
從中抽離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我感受不到世界和我的聯系。
張良輕輕拍着我的背安撫我,我将頭頂抵着他的胸口,眼淚肆意地流到他衣服上。
“沒事了殿下,沒事了。”
我也知道沒事,可方才那種情緒突如其來的崩潰,是我也難以控制的。
回想自穿越以來,我唯獨哭過兩次,而這兩次都是見着了張良,我才敢把心裡的委屈害怕哭出來。許是張良在我的潛意識中便是一個極為靠譜且可以依靠的人,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曆史光環,更是因為他的為人。
這要倘若現在我面前站着的是衛莊,我就算腿再怎麼軟,也是斷斷然不可能表現得過分脆弱的——因為沒有任何用,他不僅不會安慰我,甚至還會嘲笑我。
見我臉上還挂着淚,張良擡手快速而輕柔地替我将淚抹去,另一手扶着我的肩膀還未來得及松開,他突然就笑。
我疑惑地沖他眨眼睛。
他的狐狸眼角垂下來幾分,帶着少年人獨有的溫柔良善,與我道:“小時候随祖父進宮,有幸見過殿下幾面,而那幾次,殿下總在哭。彼時遠遠瞧着我就在想,這樣愛哭的公主,往後可怎麼辦。
“在紫蘭軒見着殿下的時候,竟覺得殿下與從前大不相同,然方才見殿下哭,才又覺得,殿下與從前并無不同。”
他說完了,正垂着眼眸,溫和地将我看着。
我傻了。
好家夥,以前的紅蓮原來是個哭包嗎?這也太跌份兒了,我這種硬漢直女是接受不來這種設定的呀。
似是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多,張良垂下頭兀自淺淺地一笑,向我道歉:“抱歉殿下,良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