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大梁,天高雲淡,千山做帳。
到了宮門口我們的馬車被士兵攔住,韓非施施然下了馬車,順帶和顔悅色地将還在打盹的我一道拉了下來。
“煩請通報,韓國九公子韓非求見樂靈太後。”
我們二人一同站在宮牆的陰影下,此時的日頭正漸漸向着正中移動,很快宮牆就要遮不住太陽了。也不知過了多久,總之這期間我和韓非都是一個字也沒說——看得出來此次出行魏國,韓非是有些緊張的。
他自诩能掌控全局,可人心素來是最難把握的。
倘若當真在魏國都買不到糧食,韓非的十日賭約該如何是好?
我頗有些擔憂地看了他一眼。
“哥哥……”
正當我拉着韓非的袖角想說兩句的時候,突然見到一個宦官打扮的人從宮裡頭一路小跑出來,見着我就眉開眼笑道:“這位便是紅蓮殿下了吧?”
我點了點頭,道:“我是。”
就見那人臉上的笑容更甚,将我吓得抖了抖肩膀。
“殿下快請,太後在宮裡等着殿下呢。”
說着給我讓出了一條道,滿臉堆着笑意,全程卻沒看韓非一眼。
我頗有些受寵若驚地抽了抽嘴角,側過頭看了看韓非,想用眼神和他隊内連線。
我:呼叫座山雕,這就是你帶我來的原因?
韓非:快誇我機智。
我:……guna!
于是我們跟着進了偏殿等候。
聽說樂靈太後還有些事情正在處理,是以才讓我們在這兒等一會兒。
這回等的時間不久,不多時的功夫就聽木門一開,外頭逆着光走進來一個身着華服的白發老人。
端莊從容,典雅大氣,想也不用想,這位就是樂靈太後無疑。
太後一路走過,目不斜視,絲毫不理睬韓非示好的眼神。
韓非好生無辜,一副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了太後的表情。
我倒是從太後的眼中瞧出了幾分不屑,于是我向他搖了搖頭。
太後在主位上坐下,我和韓非一起給她行禮:“參見太後。”
“紅蓮,你是老身妹妹的外孫女,别這麼生分。”她沖我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來,坐這兒。”
這态度與對韓非的簡直是截然不同啊。
我斜睨了韓非一眼,道:“父王敬重太後,叮囑紅蓮要守規矩,紅蓮不敢妄為。”
太後就嗔怪我:“哪有這麼疏遠,老身是你外婆親姐,自然也是你的外婆。來。”
若再拒絕就是不識擡舉了,于是我提着裙子往她那跑了兩步,一個回身就坐到她身旁,自然而然地挽上了她的手臂。
樂靈太後親切地拍了拍我的手,并且打斷了韓非的吟唱:“都出落得這麼漂亮了。”
我就将一路上來韓非教我的話軟糯地道:“小時候外婆常和我提起您呢,她說您自小英氣豪邁,連男子都不及。”
說着就往她肩上靠。
如此一來更顯親切,樂靈太後又與我道:“你父王也真是的,這麼多年都不派個信來,讓老身好等。”
我心說我也不知道我還有這麼個外婆啊。
眼見着下頭韓非在拼命給我使眼色,我輕輕沖他眨了下眼示意我知道了馬上就給他把話題引過去,于是就道:“外婆,您這也沒個消息,要不是這次哥哥帶我過來,我還以為,您把紅蓮給忘了呢。”
樂靈太後點了點我的眉心,笑道:“怎麼會呢。”
我沖她笑。
既然提到了韓非,樂靈太後也不可能完完全全當他不存在,于是變了個臉色,頗有幾分嚴肅地道:“韓非,聽聞你整日喝酒作樂,不務正業,盡是結交三教九流閑雜人等,怎麼,現下倒也求得了個一官半職嗎?”
韓非慫巴巴道:“太後教訓得是。”
樂靈太後繼續嫌棄道:“聽聞你四哥韓宇,還算有所作為,他不來,你倒來了。到底有何貴幹?”
在太後面前任何的嘴皮子都是徒勞,韓非深知這個道理,就開門見山道:“不瞞太後,韓非此來,正是為赈災一事,向魏國購糧。”
樂靈太後放下手中的白玉茶盞,道:“看來此次南陽旱災,來勢洶洶啊。你都把主意打到老身頭上了,哼,趁天色未晚,早點回去吧。”
這就下逐客令了?
我看了韓非一眼,又和他隊内連線了一下。
我:Plan B?
韓非:開始你的表演。
于是我站了起來,指着韓非就道:“外婆說得沒錯,哥哥他就愛飲酒作樂,人整天醉醺醺的,老說些胡話。先前就把來問罪的秦國使臣給氣跑了,最近又因為赈災款不夠,在酒宴上和人打賭,用自己的全部身家來湊錢呢。”
說罷我沖韓非一挑眉:這波欲揚先抑你滿意不?
韓非:我沒醉醺醺的。
我:你可閉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