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斑駁,殘星潦倒。
“你到底想做什麼?”
城樓上的風吹得有些蕭瑟,我坐在垛口處,腳下數丈開外才是地面。如此危險的動作平日裡是沒有機會做的,可現如今我坐着,卻異常逍遙自在。
聽到衛莊的聲音我才回過頭,撥開糊在臉上的頭發,問道:“你們先前是怎麼與鐵血盟聯系的?”
聽到“鐵血盟”三個字,衛莊的臉立刻沉了下來,反問我道:“你想幹什麼?”
我聳了聳肩,故作輕松道:“當然是買藥材啦。”
眼見衛莊還是沒能get我的點,我無奈地歎了口氣,卻仍舊是好脾氣地開口與他解釋——畢竟想到了一個扳回一局的法子,此時此刻我的心情還算好。
“我并非要放棄邙城百姓,這不過是個誘餌。既然我們已經得知了那人的目的,倒不如順水推舟,讓他自己露出破綻。
“所以我要營造一個邙城已經無藥可救的假象,因此紅珊的購買途徑隻能由官方變為私下,我想了很久,鐵血盟既然作為如此龐大的一個組織,想必也做各種生意吧。
“我要和鐵血盟談一筆生意。”
聽了我的想法,衛莊的臉色總算好轉了幾分。隻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模樣,默了片刻才與我道:“與鐵血盟做生意,你需得有足夠的本錢。”
聽着他的話我垂下眉目——他說的沒錯,經過上次南陽一事,我算是清楚地見識了鐵血盟賺錢的本事。隻是為我們擔保了一次賭局,期間也沒做什麼有建設性的事情,反倒最後卻成了最大赢家。
這難道就是人類早期資|本的力量?
錢這件事我暫時還沒找到立刻解決的方法,畢竟藥材被燒一事也是來得猝不及防,我又不能大張旗鼓地以官方名義上報請求撥款,隻能先寫了信讓信任之人快馬加鞭送回新鄭,找韓非替我想辦法湊錢。
然而藥材的事情是等不得的,如今邙城之中每日感染疫病的人數和死亡的人數已成峰值,如若當真控制不住,邙城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就算是我們敗了。
衛莊深知其中利害,與我在城樓上聊過後便努力替我聯系鐵血盟,終于在四天之後,我們得到鐵血盟的肯定答複,說是邀我們于今夜子時到城郊竹林會面。
有了這個消息,我一整天都是精神振奮,還在心中反複盤算怎麼和鐵血盟打交道。
夜裡也沒有好好地睡,隻是和衣躺在床上小憩了一會兒,就因擔心錯過時辰而驚醒過來。
離子時還有小半個時辰的時候,我敲開了衛莊房間的門。
他也已是整裝待發,見我到了,帶上鲨齒便與我一道前往城郊竹林。
*****
月光自修竹茂林間緩緩透下,竹葉鍍銀,清風簌簌地穿行而過。
夜裡的竹林自帶了幾分鬼魅的氣氛,偶有飛過的不知名鳥兒就能将我吓上那麼一吓。
在瑟瑟發抖的驚懼中等了不多時,正是月至中天的時辰,前一刻還是清冷可見的月光忽得就黯了下來。
甚至連氣溫都驟降了幾度。
随後,便見地上出現了一個碩大的标記,而那标記的四周,站上了數名黑衣的蒙面人。
來了。
其中一人問我:“你就是韓文玉?”
“是。”我向前走了一步,“時間緊迫,客套的話就不多說了,你就是管事的?”
話剛說到這裡,那些人便都向側退開一步。罡風拂面,吹得我幾乎睜不開眼,然而不出片刻的功夫,這風就又散得毫無痕迹。
便見約莫三十步開外的地方站着一個人,那人穿着與鐵血盟格格不入的月白袍子,也不知是什麼樣高檔的料子,竟在月光中隐隐泛着螢藍。
此人身材颀長纖細,長發披散,隻少量用布帛系在腦後。而這張面如冠玉、膚色瓷白的臉上,覆着一條約莫三指寬的白绫。
是個瞎子?
然眼看衆人都對這瞎子十分恭敬的态度來看,他一定是一個不一般的……瞎子。
找瞎子來和我談生意,這鐵血盟着實有些意思。想到這裡我揚了揚下巴,問道:“敢問閣下是?”
“在下李秦風。”
我:“請問你和那個小磕巴是什麼關系!”
李秦風:?
我再問:“你就是管事的?”
沒想到此話一出,就有人怒了:“放尊重些,這是我們盟主!”
盟盟盟盟……盟主?
真是想到不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鐵血盟盟主,竟是這麼一個……乍一看像是文弱書生的男子。
不過真要說文弱書生又不是十分恰當,此人雖長相秀氣了些,可渾身氣度卻淩厲且鋒芒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