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安默了默。
我趁此機會繼續輸出:“父王您細想,為何雲美人與其親姐感情至深,卻不将親姐安排在自己宮中,反倒是讓她去明珠夫人宮裡?”
這個問題一抛出,再後面的話也無需我多說,韓安自然是想得清楚的。
至此,我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這個局雖然不算大,可每一個細節都是我親自想,每一個時間點也都是我掐着算,可謂是親力親為。
先前胡美人問我,明珠夫人這樣聰明,要将謀害王嗣和宮妃的罪名扣在她頭上,沒有證據可怎麼行?
彼時我斜了她一眼,自信道,怎會沒有證據,我說有就有。
的确,我說有就有。
整件事沒有确鑿的物證,隻有在場親眼所見的人證,而我所說的話,就是鐵證。
韓安歎了口氣,似是痛心又似是疲憊,末了他又轉向明珠夫人,問道:“明珠,你可還有話要說?”
明珠夫人冷冷笑着,一言不發。
韓安盯着她看了片刻,也不知心裡在想什麼。又過了些許功夫,他終于别開了臉,下令道:“明珠夫人謀害宮妃,押入天牢等候發落。”
說罷便離開了鶴雲軒。
驟然之間,明珠夫人爆發出幾聲駭人的笑意:“原來是你。”
我垂眸望着她。
此時的明珠夫人,雖是亂發滿面,卻仍舊掩不住風華。
仿若明珠蒙塵,卻仍能照徹山河。
是以我腦中滾過一句話,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自從你們設下讓姬一虎醉酒妄圖輕薄于我的計策,就該想到自己會有今天的。”我冷冷地打量她,“一報還一報罷了。”
“韓文玉——”明珠夫人臉上忽得露出一絲猙獰的笑,“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面對她詛咒般的話,我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甚至連表情都懶得變一變。
最末我與她道:“不勞你費心,我的下場,你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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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四兇将中的潮女妖也被鏟除,可韓非看起來并不太高興的樣子。
如今是春風萦繞桃花的時節,新鄭城郊有一處賞花之地,我看韓非打不起精神,便提議去那裡看看。
今日輪到衛莊當值,是以這樣的好事輪不着他,至于張良,則是被他那嚴格古闆的祖父圈在家中,似乎是每月一度的家中考核。
至于紫女姐姐,近一段時間來都在忙着開拓六國市場,在我的建議下要将紫蘭山莊做成一個六國連鎖品牌,是以也沒空和我們一起去。
弄玉就更别說了,紫蘭山莊的員工,是斷斷然不能做出帶薪賞花這種事來的。
是以最終去看桃花的,也就隻有我和韓非兩人。
“哥哥,你别這副表情啊,怎麼的是和我來看桃花不太樂意是吧,要和紫女姐姐看?”
韓非一巴掌打在我頭上:“貧嘴。”
我就沖他笑:“那你還不高興些?”
“紅蓮。”韓非無奈地搖了搖頭,“近日宮中的那件事是你做的嗎?”
我深知韓非說的是什麼,可卻又偏偏裝作不知情,好生無辜地轉頭看着他,問道:“哪件事啊?近日我安分守己——不對,我素來是安分守己的,能做什麼事啊?”
韓非見我賴着不承認,便隻能直言道:“明珠夫人入獄的事,你敢說和你沒有半點關系麼?”
我輕輕咳了一聲。
“這難道不是你想看到的嗎?”我笑盈盈地道,“夜幕的四顆利齒如今已經拔去兩顆,于流沙而言,結局好不就可以了麼?”
韓非看着我,桃花眼中的神色晦澀:“你是這樣想的?”
“啊?那不然呢?”
韓非忽得停住腳步,直直攔在我身前,将我吓了一吓。
他垂眼看着我,眉頭微微地蹙起,眉宇間似有幾分散不去的陰霾,将平素風流的他缭繞了幾分悲切。
“那麼雲美人就該死麼?”
我愣了一愣。
遂别開了臉,不敢與韓非對視。
他目光中灼灼的失望與憤怒,幾乎要讓我後悔我先前所做的所有事。
可我不能。
我深深吸了口氣,與他辯解道:“雲美人誕下的孩子一定會被明珠夫人養去,而她本人也必定不會善終,甚至她的姐姐——在沒有了利用價值以後,也會被夜幕殺死。如今我救她姐姐一命,又除掉一個心腹大患,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
“我是害了人,哥哥。可沒有這樣的犧牲,也換不來明珠夫人這麼快的倒台。我沒有你那麼心懷天下,我想做的不過是盡可能地保護好身邊的人——我希望你們都是好好的。”
“我們也希望你是好好的。”韓非脫口而出,“紅蓮,我并不是不同意你的做法,我隻是心疼你——”
我搖了搖頭,笑道:“沒關系,失去天真是一個人的必經之路,至少我現在還有的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