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宇仍舊是笑,我素來不喜歡他這副表情,總覺得再明豔的陽光也落不進他那雙烏黑深邃的瞳孔,老謀深算的讓人害怕。
“我的意思是,紅蓮對衛莊是否有些私心?”
原本我已經準備走了,卻在聽到這句話後又轉過身,回了他兩個字:“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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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莊在何處藏身其實我也不知道,傳了消息給紫蘭山莊,多半紫女是能找到他的。
三日之後,衛莊如約前來。
如此經典的名場面我當然是無論如何也要到場一觀的,而此番韓安也是一反常态同意我在場。
隻不過彼時我并未多想,衛莊或許也并未多想,又或許——他選擇了相信我。
許多年後我回想起這一日的情形,也仍舊要感歎一句自己到底還是太年輕,原來隻憑我一個人的腦子,實在是鬥不過兩隻老狐狸。
衛莊是卸了鲨齒進的殿内。
當然,這并不反常,見君王本就是不能帶兵刃的。
韓安與他說了一二,問了些事情,原本一切都進展極為順暢,結果事情不知是哪裡出了錯——或者說這才是韓安真正的安排——殿内突然湧出數隊士兵,将衛莊團團圍住。
我看呆了。
“父王你這是做什麼!”
拜将的場面怎麼也不該是如此吧?難不成韓國的習俗還是在封大将軍之前要先空手和禁軍比劃比劃?
韓宇突然間就出現,身後還跟着韓千乘,他一到就對衛莊呵道:“衛莊,你還不束手就擒?”
“原來如此。”衛莊沉聲,卻并不見慌張,依舊是冷冰冰地嘲諷,“能想出這樣的花招,看來你們是等不及要我死了。”
他不看其他任何人,微冷的眼神穿過層層盔甲與利刃,落在我的身上。
韓文玉:你不會以為我也要弄死你吧?
衛莊:想你也沒那個腦子。
韓文玉:……并沒有覺得被安慰到。
“韓宇!”我怒斥,“你混賬!”
身後韓安罵我:“紅蓮,你給寡人住口!”
我驚詫地扭轉頭,就在看到韓安的那一刻,我忽得明白過來。
好啊,被他們兩個聯手陰了!
果然是親生父子,血脈相連——某種意義上來說,韓宇才是最像韓安的人。在渴望鬼谷弟子力量的時候,他們也在恐懼他。
衛莊既然能闖入将軍府如入無人之境,那麼闖入王宮取韓王項上狗頭,于他而言也同樣輕松。
韓安多半不會允許如此的威脅存在。
更何況衛莊出生冷宮的身份,想來或許也是讓韓安忌憚的原因之一。
所以借此機會将其除之而後快,便是韓安和韓宇達成的共識。
可惡。
雖然衛莊就算赤手空拳都能給這些廢物禁軍每人一個大逼鬥,但若當真如此,他這一輩子也就算是和大将軍無緣了。
是以他也并未立刻出手,多半是想到了這一點。
所以現下唯有我能幫他。
幫他——實則也是在幫我自己。
我奪過最外層一個士兵手裡的劍,比劃在自己脖子上:“他若死了,我也就死了。”
這招在救墨鴉的時候用過,雖然老套狗血,但十分頂用。
韓安眼中霎時露出驚慌與焦慮。
擔心嗎?擔心就對了。我就賭你韓安,舍不舍得讓小公主受傷。
劍刃已被我深深嵌入皮膚,韓安看到鮮血滑落,就喊道:“紅蓮你每次都要用自己的生死威脅父王嗎!”
我提出我的要求:“放人。”
“你先把劍放下!”
“放人。”
“紅蓮!”
有了剛才的前車之鑒,我現在根本不可能相信韓安——利益還得自己争取。
但韓安似乎咬定了絕不放人,畢竟是好不容易騙來抓到的,這樣的機會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
看來還需徐徐圖之。
于是我換了個要求:“父王,四哥,我知道姬将軍國之重器,衛莊殺他自然是重罪。現在鬧到這種地步想來都非我們所願,既然如此,我們各退一步如何?”
“你想如何?”
“我不求父王能将衛莊無罪釋放,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得讓他活着——我仍舊是那句話,他若死了,我也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