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的來說，流沙是一個動物園。

小白鳳養鳥，蒼狼王訓狼，隐蝠自己就和蝙蝠沒什麼區别，再加上我身邊時不時就想來蹭吃蹭喝的蠢蛇，不得不說五毒俱全。

村民：我丢的羊是不是你的狼吃的！

某狼：你覺得那個能有蛋黃派好吃？

得到了蓋聶和天明去往的确切位置，衛莊即刻就要啟程。

醫莊啊……

與上次衛莊駕車帶我前去不同，此番我與他并肩策馬，穿過層層嫩葉繁盛，又于一個春色甚好的午後到達湖縣。

白鳳已經先我們一步到了。

上回我們其實并沒有真正找到醫莊所在，隻是運氣好，遇上念端和端木蓉出來就診，才撿了個現成的便宜。

但此番不得不查，我與白鳳一合計：“諜翅鳥飛得遠，讓它們先将醫莊的具體位置探出來，我們再想辦法。”

湖藍色的小鳥果然厲害，不出一日的功夫就已探得醫莊所在，飛回來繞着白鳳叽叽喳喳叫了好久。

我好奇地湊過去：“它在說什麼？”

小鳥在我肩側繞了一圈，最末又停在白鳳肩上，歪着頭輕輕地叫。

白鳳擡手撓了撓小鳥的下巴，複又垂眸，眼角眉梢蘊了得意的笑：“它說找到醫莊了，問你有沒有吃的。”

我下意識摸了摸兜，從裡面掏出半塊肉幹，攤手：“就隻有這個了。”

藍色小鳥即刻俯沖，以一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我手裡叼走了那塊肉幹，複又快速振翅飛起，一搖尾巴落在了高處的樹枝上。

我目瞪口呆地看向白鳳，片刻，撲過去掐他脖子：“還我肉幹！”

白鳳：我說過她不正常吧！

*****

第二日我和小白鳳悄悄上島。

正是春花盛開之際，島上環境極佳，處處皆是叢生野花。

而于這花草樹木間，我見到一個橙色衣裙的小姑娘抱腿而坐，滿目憂愁。

火魅術在瞬間發動，我和和氣氣走到她面前，柔聲問她：“小妹妹，這是什麼地方？”

高月沒什麼武功根基，對上火魅術便是瞬間中招，眼神一下子變得有些呆滞，開口的聲音都沒了往日的活力：“鏡湖醫莊。”

我從腰間掏出一個小藥瓶遞到她手裡：“小妹妹你真乖，能替姐姐做一件事嗎？”

“什麼事？”

“替我将這瓶藥倒在蓋聶的藥裡，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哦。”

月兒乖巧點頭，接過藥瓶就往回走。

成了。

我當然沒給高月什麼危險的藥物，畢竟我與蓋聶永不會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是以我不過讓高月給蓋聶加一點麻藥，等到必要時刻發作，要不然實在打不過。

我的宗旨就是削弱敵人加強自己。

很快白鳳的諜翅鳥也被蓋聶察覺，此時衆人終于明白醫莊已經不安全，決定啟程逃離。

白鳳邀請我坐上他的寶鴿鴿一起去追。

我當即就是一個拒絕的大動作，謝邀，坐不了一點，會缺氧。

白鳳表示頗為遺憾，俯視衆生的感覺我可能這輩子都體會不到了。

我：一點都不遺憾好嗎！

于是寶鴿鴿被派去半途截殺蓋聶他們跑路的馬車。

山崖之上，巨大如鳳凰般的靈鳥展開雙翅，利爪狠狠嵌入馬車頂上，将之向懸崖甩去。

天色陰沉下來，簌簌的風帶着幾片落葉，不知從何處來，又不知要去往何方。

蓋聶執劍立在風裡，白衣獵獵舞動，蕭索寂寥得根本無法從他身上尋到半點過往的影蹤：“我早就說過，我的性命是墨家救的，如果墨家要我死，隻要吩咐一聲就可以了。”

容貌與眼神皆也不似當年，更像是被雨打風吹的竹子，濕透了點滴歲月。

當年那般桀骜輕狂的少年，一人一劍立于新鄭城巅，月光都為之成為陪襯——終于也被十丈紅塵的風沙打磨，漸漸斂去棱角。

“你若是死了，我會很傷心的。”

衆人見我突然出現，紛紛戒備起來，天明跳到最前，叉着腰放狠話：“你是什麼人，我看也不像什麼好人。”

我瞧着他的眼睛，火魅術隻是微動，天明便陷入過往幻境之中，長發女子立于熹微晨光，獨自垂淚黯然神傷。

蓋聶察覺有異，擡手摁上天明的肩膀：“天明，不要看她的眼睛。”

我向前緩緩走兩步，蓋聶此時已掠至天明面前，正欲出劍，渾身動作卻倏然一頓。

天明恍然，扭過頭大聲問道：“月兒，你到底對聶大叔做了什麼！”

“麻沸散罷了，以我和你聶大叔的交情，我是不會傷他的。”我堪堪在蓋聶面前站定，“蓋先生，許久不見，可還記得我？”

明寶先行替蓋聶拒絕：“大叔怎麼可能認識你這種壞女人！”

蓋聶眉頭一蹙，眼神中有一閃而過的恍然，繼而沉聲道：“韓文玉，韓國的……紅蓮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