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戚全全刀要出鞘,許言宴捏緊了拳頭,掏出了一疊符紙。
此時,元月聽到身後姜楚偏冷的聲音傳來:“你們在幹什麼!都給我把東西放下!”
她轉頭,姜楚從來平和淡定的一張臉此刻黑如鍋底,看過來的眼神宛如利劍,直勾勾刺進心裡。
......
城主府,許言宴廂房。
姜楚端坐在中央,玉冠束發,桌上燈火照亮了他面如冠玉的半張臉,另外半張籠在陰影中。
明滅的燭光映射他眼中淡淡的怒氣。
向來修身自持、溫和内斂的大師兄生氣是很能震懾人的。
犯事的二人都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不動。
聽罷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姜楚眼神如炬直直射向戚全全。
“道歉。”他沉下聲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
戚全全不服:“憑什麼?”
“憑你說錯了話,随意揣度他人之事和他人的想法。”
“我明明說的是事實,誰不知道他父親走後門,想要讓他拜入玄霄真人門下!”
“在他告訴你他的身份前,你知道他是許家獨子嗎?”姜楚問。
“......”
戚全全沉默,他沒去拍賣會,但也非早就知曉,是傍晚時聽到葉晴苒問許言宴才知道的。
“還是你覺得我、時星長老還有元月,會因為知道了他是許家獨子而給他考核放水?”姜楚擡眸,眉梢透出嚴肅之色。
“......我沒有這樣想。”
“許道友會拜入哪位真人門下,和我沒有關系,就算師父要收他,也是師父的決定。但是,在入門這一關,他斷然不會因為捐了多少而有任何便利之處,至少在我這裡是這樣。”
姜楚面沉如水繼續道:“我知道許道友進入門中肯定會有流言蜚語。可你是太玄宗弟子,而且是我輩标杆修士之一,對于世事不加分辨便肆意揣測、散播,你認為這是對的嗎?”
戚全全方才眉宇間的倔強不服此刻軟化成了無地自容的愧色。
他緊緊握着刀柄,在原地靜默地立了一會兒,才轉身看向許言宴:“對不起。”
他補道:“我不該說你是走後門的,你想讓我徒跣還是肉袒?”
徒跣,赤腳;肉袒,裸露上身。這個時代禮儀為重,衣冠整齊方為得體。袒露身體是一種自貶尋求原諒的方式。
許言宴擺擺手,“算了,本小爺大度。再說了,這裡還有女孩,你裸着多不雅。”
然而姜楚卻并沒有揭過這件事。
元月聽到姜楚淡淡的聲音:“戚全全,你忘了學院和好的方式了嗎?”
學院道歉的方式?不隻是還未拜師的兩人一臉懵,連元月都神色茫然了會兒。
戚全全不情不願地靠近許言宴,位于衣服側擺的小麥色左手微動。
許言宴登時一跳三步遠,“幹嘛?你還想打人?!”
戚全全抿唇,一不作二不休迅速上前,捉住了許言宴的手,和許言宴十指相扣。
戚全全繃着臉道:“學院鬧了别扭的同窗,必須雙手食指緊扣相握一刻鐘,方為和好。”
許言宴擡起兩人交握的雙手,眼神呆滞:“我怎麼感覺......這是在懲罰我呢?其實.....我還沒有拜入門,嚴格來說還不是太玄宗弟子。”
但是姜楚顯然沒有理會他的小抱怨的意思。
雖然這邊矛盾的主要制造者解決了,但是神色仍然沒有緩和的意思。
他眉頭蹙起,富有壓迫感的眼神掃過葉晴苒,頓了一瞬。
然後在元月身上長久地駐留。
元月猛然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下一瞬,姜楚擡手揉了揉眉心,道:“你們出去,葉道友你看着他們倆,必須握手滿一刻鐘,還有,他們倆如果再吵,你回來告訴我繼續罰。”
他默了一刹那,“元月留一下。”
果然,元月心裡歎了口氣。
戚全全和許言宴調整了好幾個角度,才不熟練地磕磕絆絆出了門。
目送走在最後的葉晴苒出去關門時,感受到她注視的小葉道友對她展顔一笑,她嘴角僵硬地回了個笑容。
随着門吱呀地拖長調子,這片空間終于恢複了寂靜。
元月轉頭,姜楚正看着她,用一種說不上是探究還是審視的眼神。
“姜師兄有事找我?”她主動開口問道。
姜楚垂眸思索片刻,像是在想該如何開口,複又擡眸,一字一頓道:“元師妹,我不知道是因為你是妖修還是因為是新人抑或是你天性如此。”
元月眯眼,有些疑惑地等他下一句。
“......但你這種與我等這些時日分明可見的疏離和隔絕,完全偏離了你作為助考員領隊應盡的職責。”
“換言之,今晚最大的問題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