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把那宮女帶回太極宮了!”常貴嫔似乎十分不可置信,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是啊,”傳消息的太監點頭,“千真萬确,奴才看見鄭公公親自去送的。”
“你瞧見那宮女的模樣了沒?”常貴嫔追問。
太監為難地搖頭:“說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比起梅麗儀也不輸,隻是奴才們從沒見過養德閣還有這等人物,”他頓了頓,“不過奴才聽說,梅麗儀從前很是嫉妒這位宮女,一直将人藏在養德閣不讓她出來,還總是偷偷折磨這宮女呢。”
常貴嫔了然:“那怪不得。”梅麗儀确實是那種人,一開始她看見那張巧奪天工的臉還擔心呢,結果後來分到富春宮,梅麗儀時不時就得來請安,她的性子常貴嫔沒兩天就摸清了,簡單來說就是蠢。
身份低賤的貌美之女,要麼弄死,要麼好好拉攏,怎麼非得搞得這麼難看,若是那宮女真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嘛。
這麼想着常貴嫔又平靜下來,一個宮女,能不能得聖恩封答應還不一定呢,這個梅麗儀真是,蠢的要死,往後她們狗咬狗,她隻管看戲就成,反正再怎麼得寵,橫豎也越不過貴妃去。
常貴嫔當即賞了那太監一錠銀子:“行了,你去吧,還有什麼新鮮事記得第一時間過來告訴本宮,自會有賞。”
那奴才喜得眼睛都快瞧不見了,連連點頭,拿着銀子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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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聽見五十個闆子的時候,她便心如死灰,但她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這個結局她能接受,隻是可憐還被梅府扣着的妹妹花朝,她才十三歲,兩人從小相依為命,葳蕤曾答應過花朝,一定好好活下來,等往後姐妹相見,不再過寄人籬下心驚膽戰的日子,卻還是要食言了。
然而不知道在黑暗裡混沌了多久,葳蕤竟又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無比陌生的一切,雕花大床,燃着香的銅爐,地上竟還鋪着毯褥,富麗堂皇,惹得葳蕤心頭一跳——她莫不是上了天府?
然而下一刻,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個穿着宮女衣裳的姑娘三兩步走進來,手裡還端着一碗不知名的藥汁,見她睜着眼睛驚喜道:“你醒啦!”
那姑娘輕吹着湯藥,說話的語速很快:“快将這碗藥喝了吧,段太醫說你若是醒了,便是過了死門關,再過幾日便能痊愈了……哦,說的是風寒,至于你挨的闆子,還得躺個十天半個月呢。”
過了死門關?葳蕤剛醒來的混沌仿佛被撥開,她渾身一震,撐着床就想坐起來,卻因背後忽如其來的痛感僵住了動作,那姑娘見了驚叫:“哎你不可以動的!你身上還有傷呢,萬一裂了可怎麼辦…”
然而還沒等姑娘把話說完,葳蕤一把抓住她的衣袖,死死盯着她道:“這是哪?我這是在哪?我不是死了嗎?”
“啊?”那姑娘一愣,接着噗嗤一聲笑出來,“你睡懵了吧,這還能是哪,皇宮啊,太極宮…”她突然一頓,撓了撓頭,“哦,你當時暈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們還以為……”
之後的話葳蕤已經聽不清了,眼淚刷的一下就落了下來,一顆一顆如雨簾不斷,她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她活下來了,她成功了!!
這麼九死一生的路,這麼被逼上絕路看似毫無生機的路,她闖出了一條生路!
那姑娘看她又哭又笑,徹底傻眼了,皇上帶回來的美人,不會傻了吧?!
待葳蕤平靜已經是一刻後了,她從這位名叫紫蕊的宮女嘴裡得知,自己昏迷了整整兩日,萬幸闆子才打到一半,段太醫說若是再多打幾下,神仙來了都救不了,但或許是她命不該絕,竟幸運地活了下來。
屋外傳來叽叽喳喳的鳥叫,将葳蕤從複雜的情緒中帶離出來,她這才又感覺到身後針紮似的痛意。
“呀,看我這記性,趕緊将這碗藥喝了,太醫說了這裡面加了麻沸散的成分,能鎮痛止血。”許是看見葳蕤臉上的痛意,紫蕊适時遞來藥碗。
葳蕤接過藥輕嗅,她略通一二藥理,沒嗅出到什麼不對,才一飲而盡,苦澀的滋味剛在嘴中蔓延,眼前又遞來一顆蜜餞。
隻見紫蕊面露同情:“很苦吧,我聞着就覺得不像人能吃下去的玩意,這是我偷偷問太醫要的,趕緊吃一顆壓一壓。”
久違的好意讓葳蕤微怔,她接過蜜餞,放在入嘴中,蜜餞入口即化,甘甜的滋味瞬間沖刷了苦澀:“多謝。”
紫蕊嘿呀一聲:“不用這麼客氣,往後我們就是一個宮殿的人了,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一個宮殿的人?葳蕤一怔,繼而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是啊,一個宮的人。”
她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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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極宮養傷的日子無聊中透着閑适,紫蕊每日來兩次,督促她喝藥,除此之外還會陪她聊些無關痛癢的話題,但每當葳蕤問起皇上時,紫蕊總是扯過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