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還以為皇上怎麼都會在修心殿留個半日,沒成想一個時辰不到人就邁進殿,大馬金刀地一坐,表情要比走時冷了幾分。
“不知所謂的東西。”
這一罵,把葳蕤唬的一愣,還以為是罵自個,結果見身邊的鄭重陽打了個千道:“皇上息怒,奴才這就去把幾位大人請來。”說着滾似的跑了。
這個人精!
葳蕤頓時一激靈:“皇上息怒,奴婢近日研制了一份新茶,在青茶中加入松針、寒露、甘泉,既能延年益壽,又增添了别樣風味。”
說着,她忙把玩了一個時辰的茶湯獻給皇上,狩元帝知道她的手藝,沒有防備入了口,頓時黑了臉:“這是什麼味道?”
葳蕤心知肚明他說的是松針,松針苦而性溫,雖有延緩衰老之效,但它的苦味,不是寒露甘泉可以抵消的。
她露出為你好的笑容:“回皇上,大紅袍與淮南毛尖都是寒涼之茶,若喝得多了,便會引起腹瀉,而這松針是溫補之物,正好抵消了茶之寒涼,所以即便有些澀意,但還望皇上注意身體,好歹喝幾口吧,良藥苦口啊。”
嘴裡的苦味漸漸消散,但想讓狩元帝再喝一口簡直就是做夢,他咬牙切齒:“朕還從未聽說茶竟緻腹瀉,朕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給朕喝這種東西。”
葳蕤大呼冤枉:“這松針不僅能祛寒,《本草經集注》更是把它列入‘草木上品’,還可以祛風、活血、明目,生毛發,安五髒,安神解毒,奴婢為了去除松針苦味,更是用了四個時辰浸泡揉搓,才去除了大部分澀意,奴婢一心為皇上,皇上怎麼冤枉奴婢呢!”
“……”狩元帝第一次覺得有些無話可說,他索性不再費口舌,“你花言巧語朕不想再聽,罰你半月的俸祿以示警醒。”
“皇上!”葳蕤不可置信,堂堂一國之君,竟然克扣宮女俸祿,說出如此厚顔無恥之話,但是俸祿對她來說太重要了,之前存下的銀錢,她都給小信子了,而如今她還需要一筆銀子,這俸祿,可不能扣啊!
她靈機一動:“皇上,奴婢知道錯了,奴婢給您表演一則技法,保準你沒見過,若您高興了,可收回成命,别罰俸祿。”
狩元帝起了興緻,似笑非笑:“若是你能令朕高興,朕就當沒說過那句話。”
她能有什麼技法,恐怕是那些勾引人的法子吧。
葳蕤一步步朝他走近,狩元帝眼神越發深邃,就在兩人距離不過一臂,狩元帝要命人将她拖出去之時,葳蕤露出了手上的銅錢:“皇上您看好了,我能将這枚銅錢變不見,您相信嗎?”
狩元帝眼一眯:“拭目以待。”
他緊緊盯着葳蕤那雙纖長的手,看着她用右手将那枚銅币放入左手的手心,接着握拳,手指摩挲幾下做了一個捏銅币的手勢,銅币竟真的不見了!
葳蕤展示了左手,又展示右手,接着将左手虛握成拳,右手食指與大拇指捏緊放入拳中,左手再展開時,銅币竟奇迹般又出現!
“哈,怎麼樣!”
狩元帝抿着唇,許久之後不情不願道:“朕可以不罰你,但是你必須再做一遍。”
葳蕤哼了聲:“陛下怎麼還會耍賴,”她狡黠一笑,“不過,一言為定。”
她按照方才的動作再來了一遍,狩元帝這回終于發現了破綻,他臉上剛露出不過如此的笑容,隻見葳蕤右手捏着銅币,又将其藏到左手,忽靠近皇帝,待左手移開時,右手捏着的銅币竟變成了一朵鮮妍的桃花。
狩元帝高高在上坐着,壓抑而沉默,葳蕤擡着頭,明明身居低位,卻露出了惡作劇達成般的微笑:“皇上,殿後的桃花快開了,真是漂亮得很,這是盛開的第一朵,奴婢借花獻佛,獻給皇上,望皇上别生氣了。”
狩元帝眼中晦暗不明,他看着那朵花許久,終是接了過來:“朕說話算數,不罰你了,趕緊滾。”
葳蕤溜得比老鼠還快,她跑到殿外,壓着心房,那裡心跳不止。真是太驚險了,還好把她的俸祿換回來了,待有時間,她還得找人提前取一些銀錢呢。
-
狩元帝對朝事愛的深沉,即便馬上就要用午膳了,他依舊趁着間隙進了禦書房,召來大臣将上午的事都安排完。
鄭重陽守在外頭,對奉完茶的葳蕤那是五體投地:“還是葳蕤姑娘您有辦法,您瞧這才多久,皇上就展露笑顔了,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