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芷蘭小跑着追在段婕妤身後,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你别生氣,氣壞了自己身子,可就着了旁人的道。”
段婕妤這才慢下腳步,她順手将一旁樹上的新芽掐下,再扔到地上,狠狠碾碎:“我倒沒想到,宋嫔竟還有如此心計,往日看她不争不搶的樣子,還以為真是一朵稀世白蓮呢,沒成想是淌着墨的。”
芷蘭也疑惑:“娘娘同宋嫔向來無冤無仇,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段婕妤一想便知道,宋嫔原本的目标應當是沈容華,但她斷不會怪自己,隻冷笑道:“她既然敢這麼做,那便要明白,我不是這麼好惹的,她那副病歪歪的身子,龍嗣能不能生下來還是個大問題呢。”
芷蘭吓着了:“娘娘,您可别沖動,謀害皇嗣若是被發現了,那可是要誅九族的……”
段婕妤狠狠擰了一把她的嘴巴:“蠢貨,什麼謀害皇嗣,我呀,不過是見她身體虛弱,多關心幾句罷了。”
忽一旁樹叢沙沙作響,主仆兩人頓時緊張地看過去:“誰?”
見被發現了,那躲藏着的人不僅沒出來,反倒往另一邊跑了,段婕妤緊張地擰着帕子:“快給我追!”
然而芷蘭跟着跑過去,卻隻看到一個背影,她白着臉回來:“娘娘追不上了,奴婢隻見到一個背影。”
“一個背影,”段婕妤咬着唇,“現在全宮的主子娘娘都在富春宮,也不會沒人跟着,在這裡偷聽的定是宮女,難不成,是富春宮的?”
芷蘭卻回想道:“可是娘娘,奴婢瞧着她的衣裳不像宮女服,上面繡的花樣好看的很呢。”
“什麼?”段婕妤吓得三魂沒了七魄,但又想自己隻是嘴上說說,又沒真的做些什麼,即便那人知道又怎樣,總不能憑着幾句話去告發她,便放下了心,她喃喃,“看來這宋嫔福大命大,芷蘭,這段日子我們隻管閉宮抄書,暫時别出門了。”
芷蘭連連點頭:“是娘娘,我們趕緊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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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悶頭跑回了太極宮,她方才回去的太晚,送禮的宮女太監都回去了,隻能獨自一人回宮,誰知道竟這麼倒黴遇上了段婕妤,萬幸沒被她抓到。
張女官見她這風塵仆仆的模樣,眼帶疑慮地上下掃她:“你這是從哪兒回來,竟滿頭是汗。”
葳蕤回過神來,一邊擦汗一邊笑道:“方才去了趟内務府,幫着送了回東西,在路上卻覺得腹痛難忍,這才趕緊跑了回來。”
張女官點點頭:“繡坊的人正在殿外等你,說是昨兒給你改的尺寸好了,讓你過去再試試大小。”
“是,多謝張姑姑。”
待葳蕤走遠後,張女官暗自思忖,若是腹痛,現在還哪顧得上繡坊衣服,若不是腹痛,那她那副樣子,倒像是做了什麼錯事。
給葳蕤做的宮女服昨日其實就送來了,隻是有幾件不知為何做的緊身了些,葳蕤便留了兩件大小合适的,其餘的都退回去說是泡茶不便,誰知這繡坊這麼快就把剩下這幾件改了尺寸給送來了。
葳蕤一一試過,确實合身了,隻是昨日留下的那兩件還像個宮女模樣,今日送過來的這幾件就誇張了,布料還在日頭下發着閃,雖沒好到哪裡去,但看着也不像是宮女能穿的。
葳蕤下意識覺得是鄭重陽的手筆,這老小子為了讨皇上開心,什麼事幹不出來,她還是别穿的好。
這般想着,她利落地把衣裳塞進了箱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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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開懷,晚間狩元帝肆意喝了些酒,兩邊坐着的嫔妃各個都臉紅心跳看着皇上飲酒,心猿意馬起來。
“皇上~”秦才人眼含春波靠近,“多謝皇上賜下的梨花春,嫔妾還從未飲過如此清甜的好酒,嫔妾敬皇上一杯。”
狩元帝朝她舉了舉杯,又一飲而盡。
秦才人見皇上沒有拒絕,心下一喜,便還要往上走,被齊貴嫔一把攔住,齊貴嫔似笑非笑看着她:“你一個小小才人,皇上還沒宣你,亂走個什麼勁。”
秦才人聽過齊貴嫔惡狼般的名頭,不敢輕舉妄動,她偷偷看向皇上,盼着皇上再瞧上她一眼:“嫔妾隻是擔心皇上……”
齊貴嫔哼了聲:“這裡用不着你,還不趕緊下去。”
狩元帝一手撐着腿,一手舉着杯,似往這看來,又似沒看,秦才人心一橫,竟撞開齊貴嫔的手往上跑去了,齊貴嫔氣得牙癢癢,随即跟着走了上去。
“皇上嫔妾為您斟酒。”秦才人喜不勝收地靠近,看着狩元帝的眼中滿是脈脈情深。
“皇上,”齊貴嫔後來居上,“您都多久沒去承乾宮了,嫔妾日日盼您,星星都要被嫔妾盼落了。”
狩元帝正發着神,聽見齊貴嫔的話,擡眼瞧去。
齊貴嫔天生嗓子尖,說話間總有一股子撒嬌的意味,可神情卻又帶着些莫名的勢在必得,狩元帝向來覺得膩味,今日卻神使鬼差冒出一個念頭——這話若是叫太極宮那婢子說,那雙月牙眸定會一個也不錯地瞧着他,滿目的楚楚動人,她是慣會裝可憐的……
狩元帝吸一口氣,晃了晃腦袋不再想:“倒酒。”
“皇上,”常貴嫔向宮人示意,宮人很快便扛着一壇酒來,一邊放酒一邊将原守在桌旁的秦才人擠開,“這是嫔妾父親千辛萬苦才從貴州尋到的枸醬酒,據說整個貴州隻有那一家才做的出來,一年也隻有幾十壇,此酒雖醉人,卻有股獨特的醬香味,幽雅細膩,酒體醇厚,即便是嫔妾父親多年飲酒,也贊歎不已,說是遠超竹葉青呢。”
狩元帝瞧着那壇酒:“竟有如此美名,那朕定是要品一品了。”
美人斟酒,賞心悅目,狩元帝很給面子地輕啜一口,随即竟坐直了身子:“好酒,好酒,”他舉着酒杯,看着酒體在杯中流淌,眼神迷離,“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