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表演的時間。閑來無事的貴族們會來鬥獸場觀看奴隸與猛獸搏鬥。”
“可是,你那時候還是個孩子啊,怎麼能打得過猛獸呢?”
“管理的人會在旁邊看着,把角鬥的程度控制在不會讓奴隸真的死掉的程度。當然,每天都會有控制不了形勢的角鬥……”
“那你遇到我的那個時候,也是這樣每天晚上都要去和猛獸打架?”
“是啊。那個時候我還不太能打得過。所以總是把自己弄得一身傷。不過後來慢慢的,我掌握了技巧……你怎麼了?”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臉,我才發現自己臉頰是潮濕的。
“沒事,你繼續說。”我推開他的手,自己把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的眼淚擦掉。
“你,你别難過啊。”他有點慌了神,“就是因為怕吓到你,所以才一直不想說這些事。”
“那時我真的很擔心你會死。”我小聲嘟囔,但我知他聽得真切。
他輕輕笑了,拉過我的手放在他臉上:“公主,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在這裡嗎?這都是托了公主的福。”
“和我有什麼關系?”
“你還記得你給我的那隻草編兔子嗎?你走後,我每晚都抱着它睡。它經常跑到我的夢裡,和我說一些你的事情。”
我淚眼汪汪地瞪着他:“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他接着說道:“我自己也編了一隻,把它們放在一起,就成了一對兒。它倆經常說悄悄話,也被我聽着了。”
“……”不得不承認我被他這奇幻叙事風格吸引了。他的嗓音柔和,帶着暖暖的溫度,仿佛在用童話故事哄小朋友。
“它們說,你過得比在我這裡好,但是你總是不太開心……”他說着,輕輕撫弄我的頭發。
是啊。從和他分離到現在,我的世界已經面目全非。母後隕落之後,我從她的掌上明珠跌落至塵埃,無人問津的寝宮終日透着寒意,王庭自此成為牢籠。
“所以我就想,一定要離開鬥獸場去找你。草兔子們知道以後,就在夢裡教我和猛獸搏鬥的方法。它們會把我也變成一隻巨大的兔子,這樣就不怕那些老虎獅子了。”
這回是真的在胡扯了吧!
雖然知道他是故意在講故事逗我開心,我還是不自覺笑了。
想想柏源變成一隻壯碩的大兔子的樣子,就覺得好笑得不得了。
“在草兔子們的幫助下,我找到了和猛獸搏鬥的規律和技巧。再後來我就可以徒手殺死獅子和老虎了。來看我角鬥的人很多,押注的人也越來越多。雖然絕大部分錢都被鬥獸場的老闆收走了,但我還是慢慢存了很多。最後,我成了那家鬥獸場第一個成功為自己贖身的人。獲得自由的那一天,我就告訴草兔子們,我要去找你。”
“然後你就去當了廚子?”
“對。草兔子們說……”
“救命,你别草兔子了,難不成還是草兔子們教你去當廚子的……笑死我了……”我被他逗得笑個不停。
他還是決定把這個□□講完。
“草兔子們建議我去當廚子,因為飯店裡每天人來人往,可以打聽到你的消息。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是對的。”他的臉靠過來,輕輕蹭了蹭我的臉。
我順勢仰起頭,親了他一下。
他好像微微吃了一驚,便又湊過來,想再親一下。我用手擋住他的臉把他推開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是怎麼認出我的?”我問他。
他沉吟了一下,說道:“公主,你知道嗎?我當年第一次見到來找你的先王後,就覺得你們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是嗎?我一直覺得母後肯定比我好看多了。”
柏源伸手輕撫我的臉,說道:“如果你沒有親眼見過的話,那麼我來告訴你。如果你的母親是高踞王座的神女,那麼你便是臨凡的仙子。所以這張臉,我絕對不會認錯。”
“……嗯。”
我一直都知道,母後的容貌在南州國遠近聞名,所以當年,喜好美色的父王才會不顧她一屆庶人的身份,執意将她娶進宮封為王後。
想到我和柏源的現狀,我忽然有點理解那個暴戾又乖僻的父王了。但是,我又不是因為貪圖柏源的美色才把他留在身邊的……也許……有一點吧?
我摸過他的臉和身子,知道他的長相在男人當中算得上出類拔萃,應該也有不少女孩子喜歡他吧。
可是,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馳。母後雖然貴為王後,也頂不住那些一茬又一茬新鮮的姑娘們像狂蜂浪蝶般湧向父王身邊。她漸漸失去了父王的注視和寵愛,隻能終日與我相伴。
她和我在一起時,永遠都是一位溫柔體貼的母親。可是我知道,她有時也會陷入苦悶。那些點點滴滴的失望逐漸彙聚成海,最終吞沒了她。
她再也沒能誕下王子。而我便成了王宮中唯一的嫡公主。依照南州國傳統,我應當是王位第一繼承人。
可是,誰會相信一位性格孤僻的盲女公主能繼承王位呢?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因為這種尴尬的立場,也使得我在宮裡越來越被孤立。
柏源的到來緩解了這種尴尬,至少是從我的心理上。他無微不至地照顧我,幾乎令我有種母後又回到了我身邊的錯覺。
“又在想什麼呢?”他的聲音把我從思緒中拉回來。
“在想,柏源你真好。就像我的母後一樣。”
“呃……哈哈哈哈。”
“那次父王派你來殺我,你也是第一眼就認出了我?”
“是啊,将計就計,演一出好戲。”他的聲音透着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