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想再問柏源些什麼,他卻用手輕輕蒙住了我的眼睛。
“我的公主,你該睡覺了。已經很晚了。”
“可是我一點都不困。”
“那,我們就像小時候那樣,我抱着你睡吧。”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靠着岩壁坐好,将我拉到他懷裡。
他身上無論何時,總有種仿佛陽光和青草混合般的味道。靠近他懷裡,這種氣味便逐漸醞釀出一種猶如清冽松柏的氣息。
我用力嗅了嗅:“你是用了什麼香水嗎?”
“香水?洗澡的皂莢水算嗎?”
“……沒事。”
“呵,我身上有味道嗎?”
“嗯……很好聞……”
“其實,公主身上也有好聞的味道。”他說着,湊近我的頭發嗅了嗅,令我不禁想起一頭大狗狗的樣子。
“什麼味道?”
“像是我有時候會在森林裡看到的那種不知名的紫色小花,一圈一圈地長在松柏下,很小,湊近聞也很香。”
我心中微微一驚。我聞他身上氣味猶如松柏,他卻覺得我身上氣味如同依松柏而生的未名之花。人與人之間,真的可以心靈感通到這種地步嗎?
剛剛本來稍微有點困意,結果和他說兩句話勾起了我的思緒,又不太睡得着了。
我盡力平複自己的思緒,讓意識專注在耳邊他沉穩的心跳上。他的臂彎寬厚而溫暖,隔開外界所有雜音和紛擾。
這個方法十分有效,我很快沉沉睡去,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着的。
隐約覺得發頂落下一點輕輕的重量,像他至若珍重又小心翼翼的吻。
墜入夢境的我已經無法回應他。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山中魍魉精魅的影響,我做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光怪陸離的夢。
雖然在現世我是個盲女,但是在夢裡,我是能“看”的。
夢裡是一片仿佛宇宙原初之海的奇異空間,重重無盡的世界切片光影在我面前依次展開。那些世界似乎都是不同的時代和地點,每個世界裡都有兩個人影在一起,他們有的說說笑笑,有的表情凝重,有的親密依偎,有的并肩同行,仔細看去,竟然都是我和柏源。
我拼命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我在現世中無法看見的他的臉。但無論怎麼看,那個站在“我”身邊的人都隻有一個看不真切的模糊身影,隻是我心裡下意識地知道那就是柏源。
或許,夢境中的世界也不是憑空生成的,必須從現實中取材,才能構築起來。因此,現實中沒有見過的臉,也無法出現在夢境中。
我有些失望。好不容易能夢見柏源,可還是看不見他的樣子。醒着的時候看不見他,夢裡還不能讓我看看嘛。
就在我這樣沮喪地想着的時候,一個不知來處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不要着急。你會看見他的。
我心下一驚,醒了過來。
入耳一片寂靜,山中的鳥兒們還在酣睡,看來仍是夜裡。
懷抱着我的人,胸口緩慢地起伏,似乎也還在睡夢中。
那……我也接着睡吧。
我正要閉上眼睛,一個溫和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公主怎麼醒了?”
吓了我一跳。他居然睡得這麼淺,連我醒一下都知道。
“剛剛做夢了。”
“什麼夢?”
“夢見有很多個平行世界,每個世界裡面都有我們。”
“我們在那些世界裡做什麼?”
“當然是在一起啊。但是我在夢裡還是看不清你的臉,然後一着急就醒了。”
“嗯。”他在我額頭輕輕落下一吻,“其實,要看見一個人,不一定非要用眼睛。”
“那用什麼?”
“用心。”
“可是……”我還沒說完,便感到有一個極其溫柔的吻覆在了唇上。
入夜的山洞寒涼刺骨,他的懷裡卻溫暖如春,耳畔是衣料輕輕摩擦的聲音。
等這個吻依依不舍地離開,我便含糊不清地應了他一聲,以示我明白他的意思。
然後他又用臉蹭着我的臉,低聲說道:“我們也在一起吧,好不好?”
“好。”我又開始有點困了,便一邊應他的話,一邊阖上眼打算繼續睡。
他卻把我抱得緊了些,似乎沒有讓我睡的意思。
我正疑惑着,一個帶着力度的吻便壓了下來。
我頓時明白了他話裡真正的意思。
老實說,我完全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他緩緩地品嘗這個吻,我則胡亂地抓着他的衣服。
指尖觸碰到一個熟悉的冷硬物件。
我不假思索地将他衣服裡的南國之刃抽出來,架在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