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源小聲問我:“你跟東洲帝國的人有過節嗎?”
我沉默着想了一會兒。非要說的話,還真有一個。但是為啥偏偏挑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鬧事呢?
我對柏源點了點頭。他有些詫異地說:“怎麼從沒聽你說過?”
“你也沒問過我啊。”
“……你跟東洲帝國的人有什麼過節?”
“小時候把他們一個小親王揍哭了。但是總不至于到現在還恨我吧。”
“你小時候欠的債還真不少。”柏源憋着笑說。
“什麼意思?”我覺得他話裡有話。
“沒什麼。”
正說着,我又聽見一聲飛刀破空的聲音。原來剛剛那個賓堡國人想趁我們不注意逃跑,結果又被柏源用刀把他的衣服釘在了地上。
“再跑,下次釘的就不是衣服了。”柏源警告道。
那人便老老實實伏在地上,等着他問話。
“所以,指使你們的,到底是東洲帝國的什麼人?”
“是夏親王。”
“夏蕭因?”我脫口而出。
“是的。這位姑娘莫非認得東洲帝國的攝政王?”
“哦,我小時候……”我正要說,柏源拉了一下我,示意我不要說話暴露自己。
然而那個賓堡國人已經注意到我,嘀嘀咕咕道:“話少的姑娘和身手過人的男子,你們該不會就是……”
然後他的腦袋就挨了柏源一個刀柄:“不準亂猜。”
“是,大爺。”那人沮喪地把腦袋低下去。
“東洲帝國既然要找人,為什麼不親自派人,反而要借你們賓堡國人的手?”
“東洲帝國也來人了。現在就在王宮裡。”
“他們在王宮裡做什麼?”
“他們把南州國的國王控制起來了。說……說要是一天找不回公主,就一天不讓他好過。”
我和柏源“對視”了一眼。
我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猶豫要不要回去幫父王,畢竟是他生養了我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夏親王為什麼一定要找到公主?”柏源追問道。
“這我也不清楚了,誰知道那些大人們在想什麼呢。要我說,這公主被夏親王惦記上那可是兇多吉少了,誰不知道他殺人不眨眼……”
那人擡起頭撞上柏源的眼神,慌忙又補了幾句:“不過,我聽說,那公主最近和一個侍衛私奔了。一時半會兒應該找不回來吧。我們也是得到消息說他們可能住在這兒,才找來的。”
雖然他說的是真的,但是“私奔”這個詞入了我的耳,還是令我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柏源似乎完全不以為意,繼續問道:“時間也太巧了。攝政王怎麼就知道在這個時候來找公主呢?”
“東洲帝國勢力強大,四大洲當中唯一能與之一較高下的隻有北大洲了。而西大洲賓堡國地處偏狹,小國寡民,隻能依附東洲帝國以自保。而由于衆所周知的原因,賓堡國對南州國的情報可以說是了如指掌。我想,應該是有本國人給夏親王通風報信了。”
“衆所周知的原因是什麼?”我忍不住插嘴道。
“您難道不知道嗎?南州國和賓堡國簽的割地賠款條約,摞起來能裝滿幾條戰艦了。曾經的神王明珠,就這樣毀在了昏庸的王室手裡。那個國王沉迷美色不問朝政,他的女兒也輕易就被男人拐走了,呵呵呵……”
柏源兩步上前,一刀柄砸在賓堡國人的後腦上,他立刻沒了聲音,應該是被砸暈了。
“你怎麼把他砸暈了?”
“我怕他的話影響到你。”
“何必呢。他說的是實話。”
“嗯……那我們,還是按原計劃離開這裡吧?”柏源似乎有點擔心我改變主意。
我沉默了一下,最後還是說:“走吧,我們離開這裡。”
柏源說,他在後山的瀑布旁邊修行的時候,搭了一個簡易的茅草屋,可以讓我們暫時歇腳。
我便一路由他牽着,讓他帶我去他說的地方。
好像,我們從王宮出來以後,就一直到處奔波,居無定所。
我知道,這是因為,我這個身份的人,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所以才會引發這麼多騷動。
但是,柏源他好像隻要握着我的手走在遠離王都的路上,他就會很高興,一副對未來有了無限期待的樣子。
我們都是無家可歸的人,他卻熱切盼望我能跟他一起回家。
真是個傻子。
進山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空氣中浮動着夜晚特有的風的味道、草木的味道。
從小到大,我聞到這個味道就會感到很幸福。原因不明。
小時候,和他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的那些個夜晚,破敗漏風的谷倉裡也是充滿了這個味道。
像是深藏在宇宙記憶裡的柔軟時刻,亘古不變的,生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