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寒意侵懷。我冷得圈着自己的胳膊打哆嗦,卻堅定地拒絕柏源一再要求抱着我走的提議。
雖然,光是想想他那懷裡就暖和得緊,但是我一再告誡自己,抵制不良誘惑!
這背後的心理,大概是我想挽回自己剛才口無遮攔丢掉的面子。
是回想起來就會面紅耳赤的程度,臊得我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腦子,能不能請你暫時忘了剛才的事……
一旁的柏源倒是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不停地閑扯些有的沒的。我漫不經心地答應着,心裡卻想着他說的那地方未免也太偏遠了,要是在那裡住下,相當于我倆徹底從文明社會銷聲匿迹了。
他忽然拉住我,小聲說:“聽見了嗎?”
遠處有嘩嘩的水聲。是瀑布。終于到了。
我松了一口氣,拉起他的袖子,說道:“我們快去你住的地方吧。我好累,想歇一會兒。”
他有些不解地說:“那你剛才怎麼不讓我抱着你走呢。”
我在心裡罵道:傻瓜!大豬蹄子!
然而我面上卻微笑着說:“那還不是怕累到你嘛。”
“不會啊。你很輕的,抱着就像隻小貓似的,一點都不累。”
“是是是,我們快走吧。”
他這茅草屋子就蓋在瀑布旁邊,四周密林環繞,人迹罕至。屋子裡面貼着牆結結實實地圍了幾圈像是大型野獸皮毛的東西,隔絕了外面的風聲和水聲,既暖和又安靜。
對于他的這種仿佛天生就知道如何在自然中生存下去的能力,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就像是……天生的狼王。
在屋子裡面呆了一會兒,我身上逐漸暖和了,免疫系統回過神來,就開始不停地打噴嚏。
“着涼了嗎?”柏源問我。
我點點頭,吸了兩聲鼻子。發現鼻子也不太通氣了。
本來白天急匆匆地走的時候,身上的洗澡水就沒擦幹,剛剛又吹了好一會兒涼風,不着涼才怪。
而且今天一直在趕路,沒怎麼吃東西,胃裡餓得一陣陣絞疼。
南州國公主淪落到這樣,真是可以在史書上好好寫一筆了。
柏源伸手試了試我的額頭,又試了試他自己的,說道:“你等我一下。”
他找來一條毯子,披在我身上,仔細地把冒風的角掖好。然後推門出去,在門口忙忙碌碌地搗鼓起來。似乎是在支架子生火燒熱水。
我縮在他那張簡陋的小床一角,感覺身上一陣冷一陣熱。饑餓、疲乏、困倦一同襲來,我很快就靠着牆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有人輕輕拍我:“醒醒。”
我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聞到面前有一股奇異的清香。
“來,把這個喝了。”柏源端着一碗熱湯說道。
“這是什麼?”
“治傷風感冒的。”
“你還會醫術了?”
“就是一些經驗。以前我小時候也總是生病挨餓,就到林子裡挖植物的根吃,時間久了,也就大概知道什麼植物有什麼作用了。”
“好厲害啊。柏源真聰明。”我由衷地贊歎道。
“這沒什麼啊。我會的還多着呢。快些喝了,别放涼了。”
我接過湯碗喝了起來。湯裡面有幾塊明顯是他剛剛現挖的新鮮植物塊根,藥性應該就是從這裡揮發到湯裡。
這湯的味道雖然不似一般的菜湯或者肉湯,卻有種說不上來的特殊香氣,我把一碗喝完以後,胃裡立刻舒服了很多。
“這個喝了以後會有點嗜睡。你先躺下發發汗,一會兒困了就直接睡一覺。到明天早上就該好了。”
我聽話地躺倒,然後拉着毯子把自己蓋上。他幫我把毯子掖好,又試了一下我的額頭,就到旁邊去忙活别的了。
記得小時候我倆在谷倉那會兒,他就是白天看着好好的,一到夜裡就開始發燒。然而他那時候還要遭鬥獸場的罪,那可不是喝點湯藥就能好起來的。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把自己養大的。
我躺了一會兒,腦子裡思緒紛飛,完全沒有他說的嗜睡的意思。
甚至,我感覺自己心中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種雀躍的感覺,令我一點都不想再躺着了。
我掀開毯子坐起來,尋思着自己該做點什麼。恰好這時柏源忙完了外面的事情進來了。
“怎麼坐起來了?你這樣會着涼的。”他把手裡捧的一堆不知道什麼東西放在一邊,然後上手給我整理衣服。
我這才意識到,因為自己穿着他那極不合身的襯衫,又沒注意整理,半個肩膀露在外面了。
但是我心中那奇妙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甚至開始影響我的思維。
于是,在一種我自己都不明白是什麼東西的驅使下,我靠上前抱住了他,并且把下巴抵在他胸口,用一種近乎谄媚的眼神仰視着他。
腦子裡殘餘的一點點理智告訴我:我現在看起來一定很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