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源被蒙上了眼睛,不管怎麼想都會影響發揮。
但他仍是一臉輕松的表情,還把手裡的球拍抛起來轉了個花。
話說他這樣用發帶蒙着眼睛,碎發垂在額前随風撩動,真的有點小帥。我不禁想給他拍幾張照片。
川皓的手機拍照功能比較好。于是我找他借來手機,站到場外去給柏源拍照了。
現在是他倆一對一了。川皓沖對面嚷道:“柏哥,這局咱倆單挑,看看你蒙着眼睛是不是和平時一樣厲害!”
川皓發球。他和柏源身高接近,同為一個網球隊的平時訓練度一緻,體型也相似,從側面遠遠看去,幾乎令人分不清他倆誰是誰。
這一球又快又狠,斜刺裡朝着柏源身後的空地飛了過去。别說他現在被遮住眼睛,就是普通人睜着眼睛,要接這球也得費勁兒跑兩步。
不過,站在旁邊用照相機鏡頭瞄準他的我,覺得他似乎睜開了另一雙眼。
那是他永遠不會被遮蔽的心眼。
從風聲判斷方向,從擊球聲判斷力度和射程,這一系列計算和評估都在一瞬間完成。
然後,以王者般自信的姿态,揮出果決的一拍。
回應他的,是網球重重擊中球拍并有力回彈的聲音和手感。
果然,在這個人身上,永遠可以期待奇迹發生。
就這樣,柏源在極為不利的條件下,和川皓有來有往地對打了起來。
望着網球在他倆之間飛來飛去,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兒。
明明是我一時興起給他出的難題,我現在卻希望他能将這份奇迹維持到底。
不過,現實畢竟不是小說,球場如戰場,兩軍激烈交鋒,一絲絲的差池都有可能讓勝負立刻分曉。
更何況,川皓還是柏源多年的隊友,對他的打球風格頗為了解。
終于,在某一個瞬間,川皓擊過來的球擦着柏源的球拍頂緣飛了出去。
啊,輸了。
雖說隻差一點點很可惜,但沒接到就是沒接到。
柏源不急不惱,将蒙住眼睛的發帶掀到額頭,小跑着将滾落遠處的球撿回來。
他沖川皓揮了揮手中的球,示意他再來一盤。然後又伸手把發帶拽到眼睛的位置。
呃,他還玩上瘾了。
他倆一人占據球網一邊,像兩頭蓄勢待發的狼。我忽然又有了個壞主意。
我輕手輕腳地跑到川皓旁邊,對他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然後讓他站到場外去,由我來頂替他的位置。
簡單來說,我想通過這種偷天換日的手段,體會一下被柏源認真當成對手的感覺。
他如果知道對面是我的話,十有八九會放水的。
所以就讓他以為他還在和川皓對決吧。
我也想親身确認一下,被蒙住眼睛的他,實力究竟有多少變化。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我也能赢他一球,日後留作談資呢。
柏源發球。
我緊緊握住球拍,手心微微出汗。
場邊站過來幾個看好戲的。我聽見他們吃吃地笑。
他們可能以為這是柏源的紳士作風,為了謙讓不怎麼會打球的女性,自願把眼睛蒙了起來。
看起來很像什麼狗血劇情裡的橋段。
但事實上,柏源不知道對面是我,所以他并不會留手。
清脆的擊球聲響起,球像一道黃綠色閃電般飛向我。
我集中精神,調動全身力量迎擊。
他這一球中規中矩,角度并不刁鑽,雖然速度極快,但并非直取要害。
我伸直胳膊,用球拍的最上邊緣部分勉強擊中了球,然後使出渾身力氣往回挑了一下。
球仿佛給我面子一般,歪歪斜斜地飛了回去。
因為我回球的力氣太小,所以球也沒能飛多遠,将将越過球網後便直往地上墜落。看起來倒像是我有意打了個難接的球。
柏源大概也沒想到,“川皓”的回球風格怎麼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好在他胳膊長腿長,兩步沖上前,将球挑了回來。
這又是個貼着網的險球,我也學着他的樣子,反手将球往高處挑。
甚至,我還自作聰明地使了特别大的勁兒,以為這樣把球挑高,就能增加他回球的難度。
事實證明,我太過天真,竟然忘了他的身高優勢和彈跳能力。
他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一躍而起,反手将球扣殺過來。
球在拍子的沖擊力和重力的雙重作用下,直直地向處在較低位置的我砸過來。
速度太快了。來不及反應。
我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道黃綠色的影子瞬間逼了過來。
“咚!”彗星撞地球一般,不偏不倚,正砸在我臉上。
有一瞬間,我覺得臉上可能被砸出了一個隕石坑。
痛覺神經慢慢反應過來,兩股熱流從鼻子裡湧出,滴滴答答掉在綠茵草地上。
我跪在地上,捂住鼻子,看着觸目驚心的鮮血從指縫間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