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地方很眼熟,我應該來過。
啊啊。是福利院來着。
不應存在的記憶,慢慢在腦海裡浮現。
原本隻要一用力回想就會作痛的腦子,現在卻像是突然升級成了高速輕軌,飛快地傳送着神經信号,将那些被遺忘的影像一一呈現。
全部……想起來了。
最初在福利院和柏源相遇,用了些可笑的技倆試圖勾引他的我,最後慘兮兮地被負責人趕了出去。
記憶重置後,在學校再次重逢,然後以所謂的粉絲和偶像身份相處的我們。
在那場網球友誼賽中,我清楚地認識到,柏源身為公衆人物,與我之間無法逾越的差距。
可是,他是那麼好的人,以至于我在完全沒有我們最初相識記憶的情況下,又一次喜歡上了他,并且,又一次試圖将他占為己有。
某個影像跳過我的腦海,突然令我臉紅心跳。
那是在他住處的電梯裡,我當時沒聽清的那句話,原來也被世界悄悄記錄下來了啊。
——你……喜歡我嗎?
在那狹小的空間裡,我被圈在他懷裡,本應聽到他這句懇切的問話。
昨天晚上什麼也沒發生,我一覺睡到天大亮,還把所有事情忘了個一幹二淨。
如果我當時聽清了他的話,并且作出了答複,事情是不是會發展成另一種樣子呢。
但是,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向身邊的男孩問出了那句在我心中盤桓已久的話:“你是叫柏源嗎?”
“是的。姐姐你怎麼知道我名字?”
因為,這裡是你所希望的世界啊。
在這裡,我想起了我們之間所有的事情。甚至,我不再是個失語者,還可以像這樣和你說話。
不過,這裡面好像還有些事情。
他為什麼會以一個小孩的模樣出現,為什麼會把我帶到他住過很多年的福利院?
“柏源,你是被困在這裡了嗎?”
“啊?”
我在他面前蹲下,撩起他額前的碎發,認真地看他琥珀般亮晶晶的眼睛。
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後看向别的地方,耳朵尖微微有些發紅。
——白色箱庭。槐醫生說的那句話在我耳邊重現。
單從字面來看,就像是某種将人困在其中的精神空間。
當這種拘束變得無法收拾,空間的邊緣就開始向現實世界溢出。不僅會困住當事人自己,也開始将他想要困住的其他人拖進來。
小柏源嘟着嘴,一隻手絞着衣角,眼睛瞟着不知道什麼地方。
真可愛。沒想到他還有這樣不坦誠的一面。
我摸摸他的腦袋,說道:“沒關系。姐姐就在這裡陪你,一直到你想出去為止。”
”真的嗎?”他很高興,眼睛裡瞬間恢複了神采。
旋即他又垂下眼睛,看着地面:“姐姐你是不是還有别的事情要忙……”
我笑了笑:“無所謂啊。我是個閑人,想做什麼都可以。”
他擡頭看看我:“那好。”
他又拉起我的手,帶我走進那個大院子。
“柏源,你回來啦。咦,這是誰啊?”一個小朋友跑過來,好奇地打量我。
好家夥,這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是小柏源的跟屁蟲——小川皓。
之前在車上聽他倆聊天的時候說過,他們一起在福利院長大。
于是我決定利用一下身為“什麼都知道的大人”的特權。
“我認識你,你叫川皓對吧?”
“咦!你怎麼知道我名字?我可沒見過你!”小川皓大呼小叫。
“她也知道我的名字呢。”小柏源插嘴道。
“該不會是吃小孩的魔女吧!”小川皓狐疑地看我。
不愧是川皓,從小就這麼思維發散。
對小柏源和小川皓所在的這個世界來說,我是世界之外的來客,要說是魔女倒也不完全錯。
“你猜我會不會吃你們?”我傾身湊近川皓,故意逗他。
“額!你别過來!”川皓躲到柏源身後。
哼,從小就這麼不可愛,等回去了看我怎麼收拾長大後的你。
小柏源倒是很鎮定:“姐姐才不會吃你呢。你每天弄得身上髒兮兮的,狗都嫌。”
太好笑了吧!他說話竟然像個小大人一樣。難怪他小小年紀,就成為了照顧他人的角色。
“嗯,川皓放心啦。要是我哪天餓了呢,一定會先吃柏源的。”我笑眯眯地說。
這回輪到小柏源愣了愣神。
川皓在他背後戳他:“你快把她趕走吧!她吃了你,就該來吃我了。”
小柏源看着我,認真地說:“我的話,讓姐姐吃掉也是可以的。”
你認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