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歡想着越發警惕了,人以群分是有道理的,邊伯賢總不能隻是簡簡單單喜歡她。
“想誰呢?”邊伯賢不動聲色地逼近她,把她逼進工位的隔闆後讓誰也看不見她,然後重複自己的問題,“想誰呢?”
他的狗狗眼下垂很乖,盯着人讓人心軟,但簡歡的直覺告訴她這不是一隻家養的寵物犬,是一隻從山上闖進城市的野狗,瘋得很。
“學長你不用去看看金——”她試圖轉移話題。
□□脆打斷:“不用,有徐滿滿。”
“我在想,”簡歡歎了口氣,說話像是含着什麼模糊不清,敷衍道,“能安安靜靜老死就好了。”
“跟我一起老死更好,”邊伯賢勾起嘴唇,低聲誘惑道,“跟我出去吧,明天你要跑八百米,今晚我請你吃頓好的。”
“不了,”簡歡幾乎是下意識拒絕,“抱歉我沒空——”
“我問了晏惟,”邊伯賢歪了歪頭,眼神把簡歡要說出的一堆借口堵在喉嚨裡,他慢悠悠地道,“她說你今天晚上打算看韓劇。”他重複強調:“看一晚上。”
簡歡隻是愣了一秒,她不意外,從晏惟說的話她就知道他們認識,眼前重要的是拒絕,她在想怎麼逃跑時腦瓜子總是轉得格外快。
“晏惟說的……”她猶豫了一秒,也不否定,利落承認道,“她說的沒錯,我要看韓劇,所以沒空出去玩,很抱歉學長。”
邊伯賢笑了起來,就是那種格外真心實意的笑容尤其令人毛骨悚然,他彎腰湊近了,一辦公室那麼多人呢,他也不怕人看見,就在簡歡耳邊低聲道:“怎麼拒絕我就這麼敢呢,我看你都不敢對别人說不啊?是仗着我喜歡你,是不是?”
簡歡往後一退,跌進椅子裡了。
邊伯賢撐着椅子扶手把人困在懷裡,在這無處可逃的牢籠裡,簡歡感受到鋪天蓋地的窒息和恐慌,心跳咚咚跳着,清晰地響着,仿佛這裡是無人之境。
邊伯賢壓過來了。
她睜着眼沒動,她感受到邊伯賢瘦削的下颌蹭過她的鬓角,聽到他的喉嚨發出了很低的笑音,然後聽到他真的在她耳邊笑:“怕什麼,我還沒碰你呢。”
是沒碰,但簡歡縮得雙下巴都出來了,她覺得這比直接碰她還要令她覺得慌張。她是真的在害怕,就像剛剛徐滿滿靠近她時她不适地逃避一樣,也像是明晖碰她的肩膀,她不自然地僵硬,大腦一瞬空白,此時更為嚴重,腦子像是沒了信号的電視機,全是灰白的雪花,還滋滋滋地作響。
“可你明明是喜歡我啊,”邊伯賢微微偏過頭,在能聞到彼此氣味的距離,細緻地觀察着她泛紅的耳垂還有顫抖的睫毛,他又笑了起來,氣流拂過簡歡的耳朵染上更濃的紅色,那顔色仿佛是要滴血了,“你看我都在耍流氓了,簡歡,你怎麼不躲不叫?”
喜歡是喜歡的。
沒了信号,簡歡還有潛意識,她的潛意識在回答說,喜歡是喜歡的,但害怕也是真的害怕的,動物會本能地察覺危險然後避開,她也是動物,所謂高級點的靈長類動物。
“和我交往比被我喜歡簡單多了,”她聽到邊伯賢不停地說這些什麼,但也隻聽清楚了幾個詞,“和我交往吧,簡歡。”
他沒喊過她學妹,都是喊名字的,而且幾乎每句話都要喊她的名字,似乎要強調這個名字的存在,或者說這個名字對他有某種特殊的意義,又或者說,通過用自己的喉嚨和嘴唇發出這個名字,他反複占有了她。
這些人發瘋怎麼都不怕人看見呢,這可是辦公室,簡歡想,這可是辦公室,那麼那麼多人都可能看見。
“不想讓金茗道歉嗎?她肯定對你亂發脾氣了,是不是?”
“所有人都知道是金茗在耍脾氣,但沒人會讓她給你道歉,包括明晖,但我可以,簡歡,隻要你答應我。”
簡歡都不知道這是幻覺還是真實。
眼前的人真的有開口說話嗎?
“簡歡,怕了就答應我。”
他是知道金茗會找她麻煩的,或者說以後還會有其他人找她麻煩,但隻要跟了他,他就會護着她了,因為有名有分。
簡歡麻木地想,可她到底沒那麼喜歡邊伯賢,這張臉和這樣的身體确實很好,但她沒能力享受,買一送一給的裡頭那瘋狂又外露的靈魂,她也無法承受。
怎麼拒絕比較合适?
不喜歡什麼他都可以改,喜歡什麼他可以厚着臉皮說自己正有此特長,什麼是他改變不了,回不去,闆上釘釘的事兒?
簡歡想不出來。
又或者說,他喜歡自己什麼?
乖?單純?善良?好騙?所以風塵些,黃/暴些,展現自己的自私,是不是就能讓他失去興趣?
嗯,可行,她自己那些不展露于人前的缺點她很清楚,隻是,沒想到這些拼命掩藏的髒東西會有救她一命的一天。
“其實——”眼前單純又羞怯的小白兔擡起頭,邊伯賢聽到她語氣遺憾地說,“我喜歡處男。”
小白兔裝大灰狼,聳聳毛絨絨的肩膀,豎起耳朵耍流氓:“學長你睡過女人了吧,我們不合适。”
邊伯賢盯着她半晌,漆黑的眼裡笑意逐漸藏不住,但并非是寵溺的笑,也并非是包容的笑,是一種放肆的嘲笑。
“歡歡,”他低聲歎息,“你真不會撒謊。”
“耳朵,太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