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邊伯賢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子。
穿着明黃色綢緞晚禮服,她站在璀璨的水晶燈下,像是戲劇落幕前獨白的女主角,所有人注視她,而她偶爾擡眸,卻期待着碩大水晶燈掉落,砸出一片驚叫聲,讓這場晚宴多些趣味。
“明婉儀學姐,邊伯賢學長好像在跟簡歡一起,在自助就餐區。”學妹嗫嚅着湊近,邊提心吊膽地打量着她的神情。
“我早看到了,”她燦爛一笑,嬌嗔,回眸時眼中光輝流轉,令人驚豔,“你也太慢了。”
學妹卻不敢對視:“對不起。”
“呃,學姐?明婉儀學姐?”
明婉儀動了動眼珠,面前的——似乎是個藝術學院的學生會相關負責人,對了,她在講什麼?
“……這個就業宣講的事情,學姐你哪一場有空?我們優先幫你排——”
明婉儀打斷:“随便你吧。”
她拂過額前發絲,又出神地盯着自己的美甲,漫不經心地笑着回:“我跟邊伯賢說好了,我會去的。”
“那——”對面露出了驚喜的笑容,“太謝謝了,學姐,真的,很多人期待——”
明婉儀再次打斷她:“我不是為了你們的期待。”
看到别人僵硬的笑容,她折了折手指,很輕巧地說:“拜~”
輕飄飄的語氣,像是糖果一樣甜蜜的笑容,卻居高臨下、無比輕慢,她笑起來隻是因為沒必要對他們這種人生氣吧。
負責人無聲地吸了口氣,揚起笑容:“那我們到時候見,明婉儀學姐,我們微信上和你對接時間、地點哦。”
“伯賢~”
明婉儀根本不再回應,她提起更高質量、更明亮的笑容,如同優雅地提起她的裙擺,她穿過人群,無視微弱而禮貌的問候,而又得體地回應一些響亮的問候,總體地維持一個禮貌熱情的人設。
直到她走到那一對年輕男女面前,她看到邊伯賢搭在那個灰暗、膚淺如背景闆一般的女生腰間的手。
多麼修長、有力的手指,彈了那麼多年的鋼琴,每一年的獨奏,都由她來報幕。
隻有她知道,他演奏完下台,與她擦身而過,那微微汗濕的衣領貼在修長脖頸上。在黑暗中,他低頭慢慢走下台階,而她居高臨下,目睹晶瑩的一顆汗從他瑩白的耳後滑進衣領,在白皙脖頸留下一道濕漉漉的水迹。
“杜老師來做前期采訪,我們現在一起過去拍張照?”明婉儀舔了舔發幹的嘴唇,狀若無事地說。
“《八方風來》的杜編輯?”邊伯賢絲毫沒有放開手裡的女生的意思,他隻是微微地困擾又溫柔地笑起來,“我今晚不想談工作。”
他低頭,對那個平凡無奇的學妹道:“歡歡,你說呢?我想在這裡陪你,我可以繼續幫你拆螃蟹。你可以留下我嗎?”
學妹才轉過身來,左手捧着盛滿蟹肉的螃蟹殼,右手抓着小勺,面色茫然:“啊?”
那雙手拆的螃蟹嗎?明婉儀忍不住上前一步,終于正視簡歡,對簡歡說道:“拆螃蟹的話,那邊侍應生可以幫忙哦。”
簡歡看了一眼邊伯賢,對方也低頭笑眼彎彎地看她,一副“你盡管說”的模樣。
可能是要她擋掉的意思?
“不了,明學姐,”她猶豫着說,實在不太熟練,卡殼了兩秒,她才想起正确的台詞,“男朋友剝出來的,呃,還是不一樣。”
明婉儀笑了笑,盯着簡歡的眼睛:“伯賢那雙手剝出來的螃蟹當然不一樣,是大材小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