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需要學生會會長簽署的表格正從打印機出紙口慢慢滑出來，伴着“滋滋”的聲響。

“啪。”

簡歡伸手接了過來，還有點燙，她仔細看了看有沒有缺印漏印，目光掃到顯示屏——下一個打印任務是108份。

她沒扭頭，直接開口：“你要打多少？”

旁邊一直等待的學妹站正了，又豎起一根手指：“一個證明，就一張，我可以等的。”

“不用，你先打，”簡歡遞過去一個眼神跟學妹确認文件名，點擊調整打印優先級，看到任務正在進行中，她淡淡地說，“打印機輻射挺大的，别一直站在邊上等。”

“好的。”學妹眼睛亮亮，默默貼了過來。

“我的文件在打了沒有？”帶着笑的舒徐聲音飄過來，一句話尾巴上揚，勾了學妹一下，也勾了簡歡一下。

“明學長。”簡歡回頭，看到那斯文笑容，不卑不亢地打了個招呼。

學妹愣了愣，反應過來立刻瞟了打印機顯示屏一眼，慌裡慌張地說：“不好意思，明晖學長，我先打了一張文件。馬上就好。不好意思！”

明晖扶了扶眼鏡，嘴角上揚了一點幅度，一肚子壞水就漏出來了些。“這麼慌啊，你是打我的通緝令嗎？”他斜靠過來，壓得離學妹很近，身上昂貴清冽的香水味道染進了油墨味裡。

“不、不是——”學妹的耳朵迅速紅起來，像對香水過敏一樣。

“啪。”簡歡面無表情地把學妹要的證明抽出來，一伸手，A4紙擋在兩人中間，毫不留情地拍到了明晖高挺的鼻梁。

她垂眼看向大一學妹，說：“可以拿走了。”

“嗯，嗯嗯，謝謝學姐。”大一學妹小心翼翼地拿過文件。

紙張一移開，露出明晖低低含笑的臉，他被打了還是在笑，學妹也忍不住低頭笑，但看到簡歡沒笑，她又斂了笑，逃似得跑開了。

“打到你了？不好意思，明學長。”簡歡道歉很快，像個人機。

明晖揉揉鼻梁，“哎呀”了一聲。“還好我的鼻子是真的，”他開着玩笑，人又站得很直，神色亦正亦邪，“小學妹，怎麼樣？有沒有感冒啊？”

“啊？”簡歡縮了縮脖子。她一直不懂這個學生會長。他能力很強，有幽默感，親和，說話也比較随意，用一些時新的梗，和上下的人都處得好，一看就是很會籠絡人心的大選型政治人才。

但簡歡搞不懂他。

“那座冰山有沒有凍着你了？”明晖眨眨眼，在鏡片後，他狹長的眼睛彎起來，眼尾翹起，讓人想到狐狸變的書生。

“啊？”簡歡皺眉，雙下巴都擠出來了。她想盡量保持禮貌的表情，但明晖應該看出來她内心不太禮貌的想法了。

“服了，”明晖失笑，“我是說你昨天去看黎桓了。”

他覺得跟這個小學妹溝通挺費勁。她能力還行，人緣還行，沒人讨厭她，說話也客客氣氣，臉上一直帶着個謙卑的笑，一看就是老好人。

但明晖搞不懂她。

“不過說是活冰山呢，不如說黎桓就是根老冰棍，又冷又光棍，”明晖就算搞不懂對面也會主動出擊，嘴巴不停，“小學妹沒給他吓到吧？”

“還行，”簡歡敷衍地點點頭，把手裡的文件遞給他，又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支黑筆，“明學長，簽一下這個場地租賃的文件吧，馬上要交給導員審批。”

态度那叫一個公事公辦。“我們怪不熟的，”明晖自嘲，他歎了口氣，接過筆的時候，香水味道像是順着筆杆爬了過去，“哎呀，那個時候是誰為了給你請假跑斷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