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散幹淨了。

不省人事、被兄弟哥們欺騙、套路了的清澈大學生躺在沙發裡，衣衫不整，臉色發紅，兩眼一閉。

忽而，他睜開眼來，眼神清明。

鐳射燈的光照在他臉上，藍的紫的白的，照不出一點醉意。

按了按後脖子，他不緊不慢地坐直了身子，手指靈巧、準确地扣了兩顆扣子，一手理了理壓亂的頭發，一手拿了杯酒。

斜躺下去，他眯着眼，壓不住笑，一邊小酌，一邊回想剛剛的局。

玩弄别人真是，太爽了。

這群家夥這會子去哄搶那樓盤了吧，估計要擡房價、搞關系，他們這群人吃不下招标的事，肯定争先恐後要給他們這破樓盤融資，這錢是手到擒來。想分一杯羹？哈哈哈哈哈，還以為是真有什麼學區房能輪上他們這群小蝦米啊。

一群酒泡腦子的傻B。

“好玩嗎，學長？”

忽而眼前一黑，面對面，探出個人臉！

“噗！”金黃色的酒液全被噴回厚底方杯裡，未成年就開始飲酒了，做了這麼多年酒吧花蝴蝶，這還是明晖頭一次被嗆成這樣，他猛地上不來氣，用力咳了咳，眼睛都發紅了。

“小學妹——？”

“是我。”空中垂下來了條帕子，冰涼的布打在他臉上，像隻冷冰冰的手摸過他的側臉。

他霎時清醒不少，一把抓過帕子抹了一把嘴，壓着火說“謝謝”，眼睛卻沒再看過去一下。

“妹妹，你就看着學長我被灌醉？”明晖喊得越親，火氣越大，他“哈”了聲，揚起臉定定地盯着簡歡，眼尾繃得平直。

“我都看見了，”簡歡擡了點下巴，“你沒醉，你騙人。”

偏偏是那種波瀾不驚、半死不活的說話語氣。

明晖的頭漸漸漲大，他忽而覺得這個令人迷醉、酒香四溢的獵豔場所危機四伏，消防設施一般，安保措施一般，來的人檔次一般，那邊坐的那個男的一直往這看是想幹什麼？不是，小學妹手裡怎麼也有酒，這調酒的是不是好人啊，萬一是想灌醉了撿屍，他媽的——

“你起來。”他壓着火，笑着說。

現在他躺着，對方站着，垂着頭看他。不知道為什麼，一貫松弛的明晖卻有種錯覺，這個人畜無害的兔子會蹦過沙發靠背，踩到他肚子上。

簡歡站起來了，她盯着他。“學長晚上好，這麼巧在這裡遇見，一起喝一杯嗎？”她規規矩矩地問。

明晖翻身起來，理了理襯衫，把被扯出腰帶的衣角塞回去，邊回頭看她。

“你來酒吧試膽啊？”他覺得這乖乖巧巧的孩子怎麼跟邊伯賢待段時間，好像有點精神病了，“真心話大冒險輸了？”

“哈哈，怎麼可能。”簡歡敷衍道。她舉起酒杯——這會明晖看清楚了，這是杯度數挺低的入門級雞尾酒，白桃、青桔、澳洲橙子汁裡面摻了點開胃酒。

還好。他松了口氣。

這小學妹真在他地盤上喝懵了給人撿走，不知道邊伯賢那老狗要發什麼瘋的。明晖沒好氣地整理衣服，皺巴巴的襯衫上還有剛剛那位網紅的粉底印，他一動，那塊印子就反光。

那女孩應該知道自己脫妝了吧。明晖想。臉一花，夜店裡沒什麼，跟着那大哥走出去到亮堂的地方可就尴尬了。

“我跟蹤你來的。”他聽到簡歡的聲音，人淡如菊。

明晖撚衣角的動作頓住，他慢慢地站起來，冷淡的目光從鏡片後透出來：“……哈？”

他看到簡歡那張根本不需要擔心脫妝的臉，有些人是靠化妝品掩蓋自己，有些人則靠表情。

明晖現在是把簡歡摁在懷裡蹭再多次，也看不出來簡歡這張臉下面真實的情緒。

他氣笑了：“小學妹，你是想幹嘛？”

“你，邊伯賢女朋友，”他伸手先拿走簡歡的酒杯，再指着自己，“我，邊伯賢好兄弟。你覺得跟蹤合适嗎？你還不會喝酒。”

簡歡依然是人淡如菊。

“那學長，”她規規矩矩地站着，在這個滿是辣妹帥哥酒吧裡格格不入，“你教教我吧。”

“教教我怎麼裝醉，達成我的目的，還能套出我想要的話。”

“最好，像你一樣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