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正往縣衙走,忽然就後頸一痛,再回神就變成了這個白毛畜牲。
不僅他變了,就連眼前這個小捉妖師也都變的邪門起來了。
這個在山裡轉了一天一夜的李生,自然也就是空寂雪了。
他抱起了懷中的狐狸就往要往山下走,誰知道從這山上求來的到底是橫财還是橫禍?能不勞而獲的東西向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當然,他懷裡的這隻狗除外,這是他憑本事撿到的,如何也不能叫“不勞而獲”。
如果這心思要是讓應熙朗聽到了,他定然要氣個仰倒。
首先,他附身的這個白毛畜牲不是狗,是狐狸!
其次,什麼叫你憑本事撿到的?那分明是砸到的!他好好窩在山溝溝裡養傷,突然就滾下來了個人,好巧不巧正好砸到了他身上。
最後,哦沒有最後。
——
“咚!”
驚堂木一拍,說書人捋着自己的胡子繼續道,“這李生撿了個狐狸回來,又是給它梳洗,又是給它包紮傷口,可謂是無微不至傾心傾力,直将這白狐感動的聲淚俱下……”
說書人語調悠長,時不時的還用手比劃模仿,引得底下看客一片喧鬧。
空寂雪擡起狐狸的前腳掌,隻見一個一寸大小的傷口橫在它的掌中,傷口中還參雜了不少碎石和其他的污穢之物,若想治好它,不将這些東西清理幹淨是不行了。
空寂雪想了想,便将狐狸先放到了桌子上,然後将桌上已經放置涼的白水提了過來。
不消片刻,房中便爆出一聲極其響亮的狐狸叫聲。
應熙朗眼淚汪汪的看着這個冷漠無情的男人,那壺水就這麼、就這麼直愣愣的澆下來了?
放在平時這當然算不得什麼,但奈何這白毛畜牲的痛覺好像格外敏.感,那水澆在傷口上真叫一個酸爽!
果真是聲淚俱下了不是嗎?
聽到它的叫聲空寂雪也愣了愣,狗應該不是這麼叫的吧?
所以……
自己撿了隻假狗回來?
空寂雪沉默了一瞬,那它還值錢嗎?
這顯然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應熙朗一邊給自己舔着爪子一邊和空寂雪對視。
雖然性格看起來有些不太一樣,但黑心肝的本質是不會變的,應熙朗直覺他在思考什麼不好的事。
良久,空寂雪還是慢慢的歎了一口氣,繼續給它清理傷口。
算了,撿錯了就撿錯了吧,總歸還是值幾錢銀子的,實在不行了就把這隻假狗賣給集市上賣肉的屠戶,總歸不會虧了去。
——
“寒哥,咱們好像和表哥他們走散了。”秦子堯和黎寒兩人躲在一處破敗的房舍裡,他垂頭喪氣的開口。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呢,轉眼就又不見了。
黎寒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再多的就沒有了,畢竟他到手的妹夫飛跑了,誰也不比誰好。
黎寒的目光向外看去,透過灰蒙蒙的布簾可以看到街上來來往往要抓人的百姓。
總是在這裡東躲西藏的也不是個辦法,黎寒思來想去也隻有縣衙可以避一避了,畢竟是官府,哪怕這個縣令當的再如何不好,一時之間這些百姓也鬧不到那裡去。
他們去縣衙的路上正好經過一個書場,書場裡站着一個說書先生正繪聲繪色的講着故事。
若隻是如此便也罷了,這并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
可黎寒自認為記憶力還是不錯的,在他們先前去縣衙的時候,這裡根本就沒有書場。而且,這書場中除了這說書人外根本就再沒有什麼人影了,那他又是在跟什麼東西說書?
一抹寒涼無聲的順着尾脊爬上了後背。
秦子堯顯然也注意到了那個說書人。
他抖着嘴唇叫了聲,“寒哥……”
黎寒立馬捂住了他的嘴,誰知道這副鬼怪場景是演給誰看的?看見了也不能看見。
可誰曾想,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說書人忽然擡.起頭直勾勾的看向他們,漆黑的眼瞳中好似有怨靈在裡面掙.紮不休。
黎寒的大腦好像被凍的僵滞住了。
可是,他們隻見明明隔着一條街呢,他又怎麼能看到說書人眼中的神色呢?
“客人,既然來了,何不過來聽一聽呢?”
剛剛還遠在書場的那張面孔忽然貼上了黎寒的臉,陰森森的語氣在他耳邊響起。
“寒哥……”秦子堯的聲音有些打顫。
太近了、太近了,隻差一點,這個鬼就要貼到他們身上了。
“閉眼!”黎寒陡然打斷了他的話。
秦子堯立刻把眼睛閉上了。
收拾一個鬼倒是沒什麼,可怕就怕一個鬼能牽出一窩鬼來。
黎寒心中默默念訣,無形的符文釘進這隻鬼的頭顱中,激的它厲叫一聲把頭縮回了身體上。
黎寒在秦子堯身上貼了一張輕身符,拉着他就朝縣衙的方向跑。
如今這個情況必然是官印出了什麼岔子,否則有官印的鎮壓,這些邪祟絕對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城中亂竄。
可他帶着秦子堯越往前跑就越不對勁,直到一腳踏進了幻境裡他才覺察到不對,卻是為時已晚……
——
這一日,空寂雪忽然把他提溜到了集市上應熙朗才測底搞明白他的目的。
他一臉呆滞的看着空寂雪問屠戶他的肉能賣多少錢一斤,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奈何他現在是一隻狐狸,能做的反抗也隻有蹬着四條腿在空中亂晃,再多的他根本奈何不了空寂雪。
我真是看錯你了!
應熙朗對着空寂雪嗷嗷亂叫。
空寂雪對着他回以一個冷漠無情的大巴掌,吃他的,喝他的,還不想為他做出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天底下哪有白來的餡餅!
微不足道?
這可太足道了!
要命的足道!
經過這麼多天的朝夕相處,他現在已經大緻能摸清楚空寂雪的舉動了,就這種不加掩飾的眼神,他當然是輕而易舉就看出來了。
但凡他現在能使靈力,絕對要把這小捉妖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那屠戶一臉嫌棄的擺了擺手,“不要不要,狐狸肉一股子騷味兒,沒人吃這玩意兒。”
你……我!
應熙朗氣的朝那個屠戶龇了龇牙,你才騷,你全家都騷!
空寂雪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唇角勾起了一道清淺的弧度。
既然屠戶不要,那他隻能把狐狸再提回去了。
應熙朗在他手底下翻騰。
空寂雪一手捏着他的後頸皮,另一手拍了拍他的腦袋,“這麼怕生?出來轉一圈就害怕成這樣了嗎?”
我怕個屁的生啊!
應熙朗沒忍住爆了個粗口,他那是怕生嗎?非要他被人炖成狐狸湯了才叫不怕生是嗎?
空寂雪提溜着他,但笑不語。
除了那座靈姑山,他能活動的範圍也隻有這個集市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在限制着他。
空寂雪斂了斂眸子,剛入幻境的時候他被說書人的聲音影響,短暫的失去了記憶,明明那個時候是他們最好下手的時候,又為什麼遲遲不動手?
還有就是手裡的這隻狐狸……或者說是小花妖。
最近脾氣好像暴躁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