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慈元宮出來,南舒明顯放松了些。
兩人走在不見盡頭的宮牆下,面對陸炎若有若無的打量,南舒溫聲道:“你是不是被吓到了?母後她隻是有些擔憂,忍不住教導我。”
擔憂?
陸炎皺起粗黑劍眉,皇後哪裡像是教導一個背負衆人期望的太子?寥寥數語都是指責!
陸炎問道:“你和你母後關系不好嗎?”
片刻沉默,南舒垂下眼睛,聲音低緩輕柔,“我長在國公府,從來沒有見過她,從國公府出來後,也礙于身份,很少和母後見面。”
他不欲多講,想到陸炎在慈元宮的表現,擡起一雙看不出絲毫情緒的澄澈眼睛,和陸炎四目相對,轉移起話題,“你是不是不喜歡皇宮裡的繁文缛節?”
陸炎一頓,剛剛在慈元宮異常的表現果然被注意到了,有些心虛,一下不知該如何反應,憑本能緊繃着臉色點點頭,反倒讓南舒更加認為陸炎不喜歡皇宮裡的規矩。
他心裡有些愧疚,畢竟是他非要帶陸炎來南都的,這裡的一切都與陸炎潇灑自由的天性不同,這般想着,眼神中就帶了些愧疚。
按道理來講,陸炎是希望南舒對他越愧疚越好,越真情實感越好,現下卻有些受不住這樣的眼神,他輕咳一聲,轉開目光,望向遠處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金黃琉璃瓦,
他聽見南舒在背後輕輕一笑,“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不勉強你來了。”
琉璃瓦上本應耀眼的金光被地上的深灰色石磚壓抑着,這座皇城裡,無時無刻不再發生着權利的争奪之戰,有的血流成河,有的悄無聲迹。
無數犧牲品随之而生,沒有權勢的蝼蟻,在這裡隻有被人生殺奪予的命運。
而南舒,他柔弱無助的少年時期正是他會被抹殺的危險歲月。
陸炎心中有些僥幸。
幸好他還活着,沒有死在最弱小的時候。
目光放向遠方,遠遠幾人向他們走來。
南舒也看到了,腳步一停,收起臉上的神色,換上從容冷淡,雍容清貴,站在原地等人前來。
陸炎瞥了他一眼,心道,小狐狸慣會裝模作樣,剛剛還在讨他歡心呢,現在一副冷淡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