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舒寅時出了太子府,快到午時還沒回來,太子府裡的秩序正常,陸炎卻有些焦心。
自從遇到南舒,他們兩個之間還沒分别這麼久,況且南國朝中暗流洶湧,盡管知道南舒不是好欺負的性子,陸炎還是忍不住有些擔憂他。
于是這日清晨練武結束後,就在大門尋了一處陰涼的地方坐着等人,坐累了就起身踱步,太陽從東方移至頭頂,陸炎打算出門去尋人時,太子府的馬車總算随着系着鈴铛清越的碰撞聲回來了。
南舒一進門與陸炎迎面相視,一愣,随即笑起來,即使帶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愉悅。
陸炎雖然在門口盼望人盼了一上午,人來了他的态度又冷淡下來,眼神在南舒身上掃了一遍,确認人沒事,就想走,“我路過,午膳早做好了,就等你回來了,趕緊回倚竹院休息片刻就去用膳吧,我先走了。”
南舒一把拉住人,念及周圍還有人看着,又不舍地松開手,“你和孤一起走吧。今日朝堂上事情頗多,時間長了些。你用膳了嗎?”
陸炎過了一會才搖了搖頭。
南舒眼睛明亮如星,“那你走什麼,和我一起用膳吧。”
等他們走了,周圍的仆從才擡起頭來,竊竊私語,奇怪那位大俠在門口等了一上午,他們還以為這個江湖草莽是給太子獻殷勤,結果一個字也沒提,腦子裡也不知在想什麼!
兩人走到倚竹院,南舒吩咐下人将飯菜準備好。
朝堂上一直緊繃着精神,現在回到倚竹院,身側又有陸炎跟着,不免放松下來。一邊摘下面具,疲憊潮水一樣湧來,思緒空茫,腳下沒注意,踩在石磚翹起的邊角上,腳踝一痛,手中的面具飛了出去掉在地上,身體向側方倒了下去,心髒瞬間驚慌跳動,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住了他。
南舒從呆滞的狀态裡回神,感受到一隻堅實的臂膀環繞着自己的腰,他身上敏感,幸虧穿的多,感受不到來自陸炎身上的熱氣,否則他渾身得軟下來。
南舒感受到自己疲軟的身體恢複了些力氣,就要起身,腰間的臂膀突然緊固起來,陸炎低沉磁性的聲音伴随着他的氣息吹入耳中,“這裡沒人。”
南舒抿着唇思索陸炎這話什麼意思,身體突然騰空,驚慌之下攬住陸炎的脖子,“你做什麼?”
面具被拿走,他那瑰姿豔逸的容貌在日光下熠熠生輝,點漆的雙眸因驚慌而泛起了一絲涳濛的水霧。
真是美麗。
陸炎抱着人進了屋,懷中的身體有些份量但并不重,抱着他走簡直輕而易舉。
輕輕将人放在窗邊的軟榻上,陸炎猶豫了一下,蹲下身體,脫下南舒繡着龍紋金絲的黑底白靴,要摘足衣時,手中的腳連忙被南舒收了回去。
陸炎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小腿,扯下雪白的足衣,挽起褲腿,白玉一樣的腳踝染上一片淡淡青紫。
伸手用勁按了按,上方傳來南舒疼痛的悶哼。
“你還真是……”陸炎找了個詞,“身嬌體弱,走個路都能崴到腳。”
南舒眼中的水霧還沒消散,被陸炎剛剛一按大有重新凝聚的趨勢,他使勁控制着眼部的肌肉,聞言露出一個尴尬的微笑。最近朝中事情多變,這個時候他最好不要受傷,有些擔憂地問道:“有沒有傷到骨頭?耽誤走路嗎?”
陸炎看着他眼中欲落未落的一滴淚,像有一百根羽毛撓在心上,有些難受,又忍不住看南舒眼紅的樣子,遂把情況往嚴重了說:“沒有傷到骨頭,但估計這幾天走路的話會疼痛難耐,少不了受一陣苦。”
南舒點了點頭,把眼中的淚滴逼了回去,隻要表面上看不出不耽誤事就行,他又風輕雲淡起來了。
陸炎磨了磨後槽牙,有些讨厭南舒這幅平淡的樣子,手下就失了分寸,按揉起腳踝來,南舒立馬疼地踢了他一腳。
可南舒又舍不得呵斥他,蹙起長眉,有一絲委屈,“你輕一點。”
陸炎垂下眸,不再逗弄人,細細揉散淤青,把足衣和靴子給人穿了回去,“我去開一副藥,晚些時候塗抹在傷處,能頂些用。”
南舒拉住人要走的人,“先吃了飯再說。”
兩人不知道,他們剛剛在院子裡親密的模樣落入了一雙驚恐的眼睛裡。
嚴四是劉茂的侄子,他是被劉茂帶進太子府的,劉茂被南舒抓起來後,他每天都戰戰兢兢,本來在太子府嚣張跋扈的他,這幾日縮起尾巴做人。
他被劉茂寵溺,太子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他将太子府的一草一木都摸了一遍,想象着自己要能是這座諾大府邸的主人就好了,在未見過這座府邸的主人之前,嚴四心中就升起了嫉妒之情。
太子府花園中有一座假山,那還是嚴四和纨绔子弟去某個世家遊玩時看到一座巍峨的假山後,央求着劉茂給他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