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一貫風輕雲淡地南舒,将木牌挂上姻緣樹後,都有些掩飾不住的興奮,為陸炎的主動。他對陸炎的存在其實是感到忐忑,他常常害怕某日醒來,諾大的太子府沒有陸炎的身影了。他從來沒有覺得倚竹院是這樣清冷,如果沒有陸炎,他甚至想,是否要多加幾個仆從了。
從斷崖到靜安寺,南舒一路忍不住心猿意馬地拉着陸炎的手,眉眼彎彎地想,若是自己登基為皇,為了陸炎,他絕不娶妻,等到北國打消侵犯南國南國兵強馬壯之時,他就和陸炎遊曆江湖去。
陸炎眼見南舒一路興奮,自己卻是強顔歡笑,想到自己決定要離開南舒就覺得難過,心中躊躇,要不,等确定南舒在南國的地位穩定後再走?
南舒不知道陸炎此時内心的糾結痛苦,他一晚好夢,明日還要早早起來祈福。
第二日,祈福大典。
靜安寺氣氛肅穆,嚴陣以待。
祈福場所在正德殿裡,殿裡供奉着一尊身高數尺的大佛,雙眼微垂,神色慈悲而威嚴。
南舒一身紅黑相間寬袍大袖的禮服,按照流程祭祀祈福,在佛像面前跪拜,正當天地間隻有古鐘悠揚的聲音在回響之時,他忽覺寒毛倒豎,腦子還未有反應,身體就勢一滾,隻聽唰的一聲,南舒擡頭看去,一直鐵箭釘在他身邊的地上,箭羽劇烈晃動。
大殿裡瞬時亂了起來,數十個黑衣人從佛像身體裡鑽出來,拿着刀砍向南舒,陸炎身形迅捷地從混亂的人群中飛出,一把摟住南舒。
周圍的侍從連忙大聲呼救,殿宇中不隻埋伏了刺殺的黑衣人,還有南舒的刀斧手和兩個皇子的侍衛,聽到聲音都沖了出來,幾方混戰,場面瞬間不可控制。
南舒作為一個明顯的靶子,不知多少人想在混亂中要他的命。陸炎顧不得亂局,一把摟住南舒的腰,在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他武功高強,瞬時手中戮盡沾滿鮮血,刺客與心藏不軌之人隻敢虛圍着二人試探襲擊,不多時就被陸炎突出重圍。
刺客想要追上去,又被南舒埋伏的手下追擊沖散。
出了殿宇,外面也是一片混亂,少數幾個人注意到他們兩個,沖上來都被陸炎一刀斃命。
陸炎環視一周,手中原本黑沉的戮盡沾染鮮血後,顯露出一種暗紅的色澤,看上去就讓人感到森寒。
禮服繁重阻礙行動,他伸手扯下南舒墜滿寶石的腰帶,寬大的禮服瞬間滑落,露出裡面一套青色的便服,他緊緊禁锢着南舒纖細的腰,足尖一點,帶着南舒躍起,迅猛如一道飓風,勢如破竹沖出重圍。
南舒躲在密不透風的懷抱裡,鼻尖是濃烈的血腥味,卻倍感安全。片刻之後,耳邊的喊殺聲漸漸遠去。南舒拉了拉陸炎的袖子,從溫暖的懷抱出來,看到陸炎臉上漸上的血珠,眼神微動,點漆的眼中似乎有水珠凝起。
他伸手輕輕抹去那些血珠,沒将它們抹去,反而抹開在陸炎的臉上,将他襯得更似修羅。
陸炎低下頭與他對視,看見他眼裡若隐似現的水光,心中一驚,害怕他被這恐怖的場景吓到,剛剛殺人還穩當的手連忙慌亂地把南舒按在自己懷裡,遮住他的臉。
“慢點出來,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
南舒悶着頭輕輕點了點,随即身體騰空。
等他再次落在地上,從陸炎懷裡向外一望,南方的冬天雖來得遲,山上愈冷,草木早已凋零,一座茅草屋立在光秃秃的褐色山間,幾隻麻雀站在籬笆上叽喳叫喚,很是荒涼。
南舒正疑惑這裡怎麼會有一座茅草屋,茅草屋搖搖欲墜的門吱呀一聲響了,出來一對年老的夫妻。老夫妻腿腳有些不利索,走起來需要相互攙扶。
南舒疑惑地看向陸炎,他這是被帶到了哪裡?
陸炎當然不可能随便将南舒帶到一處不知安全的地方,他事先準備好了說辭:“我剛剛在高處看見這裡有座房子,也不知道去哪裡,就把你帶過來了。”也不知能不能将南舒糊弄過去,這次的計劃都是在自己會離開南國的基礎上進行的,布置的有些粗糙。
南舒點點頭,他沒有輕功,不知道龍鳴山的地勢,陸炎說什麼他自然信什麼。陸炎見狀松了一口氣。
老夫妻見到陸炎和南舒很是吃驚,南舒和陸炎在打鬥中衣衫淩亂,但依然能看出來衣飾簡單卻華貴,他們這裡荒山野地,很少有人來,更何況是這種身份不凡的人,兩夫妻很是謹慎。
南舒的臉上還帶着面具,陸炎又是一身血腥戾氣,兩夫妻小心翼翼走上前來,顫巍巍問道:“二位貴人來此地有何吩咐?”
南舒連忙上前扶起他們,“我們迷失在山裡,看到這裡有座房子,就過來想看看有沒有人能告訴我們怎麼走出去。”
他聲音溫和舉止有禮,兩夫妻心中的畏懼稍平息了些,可南舒帶着的面具讓他充滿神秘,二人依舊不敢造次。
南舒看出兩人有些猶豫,從袖子裡掏出幾兩碎銀遞了過去。
兩夫妻連連擺手,陸炎看不慣南舒磨磨蹭蹭的樣子,一把搶過來,胳膊伸過籬笆拽住老頭的領子拎了過來,老太太反應過來驚叫一聲,正要撲上前去,隻見陸炎直接将碎銀塞進老頭懷裡,接着又将人放回原地。
老太太忙扶着老頭舒氣,南舒也被陸炎剛剛的舉動吓着了,回頭瞪了他一眼,等兩夫妻穩定下來,連忙安撫,“不好意思,兩位老人家,我大哥他性情比較急躁,沒有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