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都不足一日,南舒便不見人影處理公務去了,但這日南舒卻未出太子府,一整日都在太子府的書房處理事物。
陸炎在太子府行走暢通無阻,躲在書房屏風後光明正大聽太子府機密要事,南舒仿若不知,任由他自由自在。
若是幾月前的陸炎心裡開心之餘還要嘲諷南舒的愚蠢,若他有心,現下便能出賣南舒把太子府一鍋端了。
可他現在沒有這樣的心,懶散地靠在踏上,若有若無地聽着外面的聲音。
南舒今日待在書房和幕僚議論的是兩件事,一是北國使團快馬加鞭于五日後到南都,二是返回南都的左毓和宋翎消失在半路上,派出的暗衛和士兵都搜尋不到二人蹤迹。
南舒是抗擊北國的首要人物,衆人擔心北國使團會對南舒不利,紛紛出主意。
一人道:“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北國使團暗殺在路上。”
另一人立馬打斷:“胡鬧!若是暗殺未成,更是加深與北國矛盾。”
又一人沉吟道:“殿下加強對京師的控制,若有意外,不如……”
陸炎眼神一動,越過隐約的屏風落在南舒身上。
他在衆人面前是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直到把人都送走了,眉宇間才籠上愁意,低垂眉眼思索着,連陸炎走到他身邊都沒有察覺。
此時他做的決定将徹底改變南國的局面,他必須深思熟慮。
陸炎站在他身邊,回到南都之後,南舒又将面具戴上,在府裡都不怎麼往下摘了,晚上回到倚竹院,陸炎才有機會細細看一遍,不過幾日功夫,南舒竟然消瘦起來了。
香爐上飄渺的煙霧散盡,南舒才回過神來,擡眸看向陸炎,一笑,“讓你久等了,時間不早了,咱們用膳去吧。”
陸炎沒有問他做了什麼決定,沉默着,将一旁的披風拿過系在南舒的肩上。
正要提步,南舒忽然輕扣他的手指,低着頭問道:“我,我的相貌有問題嗎?”
陸炎疑惑,反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南舒猶豫了一下,他把臉上的面具拿下來,雙眸直直盯着陸炎,“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我是不是有礙觀瞻?”
陸炎心中更疑惑了,面上失笑,“你若是這般出去,南都街上怕是要被小姐們堵得水洩不通來圍觀你。”指不定還有男子呢,這句他沒有說出來。
南舒這是又聽到了什麼言論,怎麼突然在意起自己的相貌了?
他一思索,現在最在乎南舒長相的怕是隻有皇後了,想到這裡他輕輕靠過去,摟住南舒的腰,“你長得太好看了,過于突出的相貌有時候會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想你出門時帶着面具,另外,喜歡你的人太多了,我也害怕你移情别戀。”
被他這麼一鬧,南舒無奈一笑,抵住要靠過來的陸炎,“我知道了,你在我心裡也是最好看的。”他直視着陸炎的眼睛,猝不及防地,在陸炎唇邊落下一個吻,眉眼彎彎地笑起來:“哎,每次你一哄我,我便高興地不知怎麼辦了。”
陸炎一歪頭,情不自禁地彎起眼睛,“那可真是我三生有幸。”
南國的政壇最近平靜得有些詭異,朝臣們上朝時眼觀鼻鼻觀心,沒人敢随便開口,但總有人按耐不住。
往日沉穩的越王從靜安寺回來後,目光總在南舒身上流連,準确的說是在他的面具上流連,那目光像是粘液一般,恨不得把遮住南舒臉的面具黏下來,把他臉上的每一塊皮肉都描摹一遍。
南舒不動聲色地坐在龍椅旁邊,隻當越王在發瘋,北國使臣就快到了,越王和瑜王背地裡還不知道憋着什麼陰招呢。
越王目光不離他,上前一步走出行列,“太子殿下,禁軍統領裴澤病假已經結束,是不是該讓副統領将職權歸還給裴澤了?”
裴澤?南舒都快忘了這号人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上次裴澤被陸炎揍了一頓便告病在家,他懶得在朝堂上應付這些世家的草包,利索地準了他的假,禁軍統領一職事關重大不可或缺,他提出要将一位寒門出身的将領任命為禁軍統領,果不其然被世家反對。
他話鋒一轉,禁軍統領繼續讓裴澤當,卻将掌軍大權交給了另一位世家出身的副統領,世家沒話說了,裴家人的臉卻難看起來。
南舒的目的達到了。
普通的禁軍侍衛出身貧寒是憑借軍功晉升上來的,他們本身待遇不菲,然而再往上的禁軍統領都是出身世家,享受着比他們更奢侈的待遇,卻都是一群纨绔草包,禁軍侍衛和統領之間早已勢同水火。
可惜,世家無人在意,他們隻想享受錦衣玉食高官厚祿,而對于皇帝來說,統領不具有号召下屬的能力,唯一能控制他們的隻有皇帝手中的聖旨,恰好能保證皇帝的安全。
南都脆弱不堪一擊的防守對南舒來說是最好不過了。
他淡淡應了一聲,沒有異議。
越王站在原地,擡起頭看向丹陛上的南舒,玄衣紅裳銀冠,想象着那日見到的那張絕美的臉目無表情高高在上地從上俯視下來,渾身難耐,他咽了咽口水,繼續說:“北國使臣快到了,不知太子有何打算?安排何人接待?使臣住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