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那倆魚在我們的上方追趕,追得我們被迫隻能在下方遊,我們的氧氣遲早會被耗盡,到時候不知道是先被憋死還是被魚吃掉。
但我決不相信蕭肅生他們現在在魚肚子裡,這裡肯定還有别的出路。
我們仨人裡,李黑明顯是更有經驗的那個,基本上方向是他把控的,并且他基本是保持了勻速。
我和關金烏的體力沒那麼好,我還行,氧氣比關金烏多一些,後來我能明顯感覺到這小子比較吃力了,逐漸地落到我後面。
這樣絕對不行。
這個局面,開不開頭燈也沒什麼要緊的了,我果斷打開了頭燈,寄希望于能看得更遠。
功夫不負有心人,大概也是運氣好,我才沒扒拉幾下就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前面不遠的地方那些黑影呈漩渦狀地往一個地方收攏。
我大概對于看過的一些偏門的書還有印象,這種深湖,湖底漩渦這麼大,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因為聯通了别的地方。
但我看關金烏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知道他是在強撐着,隻是扛不住,動作越來越緩慢。
我過來拉着關金烏,李黑也過來幫忙,我們仨算是又重新到了一個水平線上,但這麼一來,我們的速度就降下來了。
那魚張着嘴,幾次三番地差點把我們的腳蹼給要爛。
這會子我不由得慶幸自己沒那麼高了。
等我們仨接近漩渦的時候,那巨嘴魚也已經無限接近了我們,我基本上是縮着腿的。
到了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想象跟現實還是有很大的區别的。
湖底的漩渦很大,我們接近它的時候,就基本上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身體旋轉。
再加上缺氧,天旋地轉到幾乎我想吐。
整個人都處于一種極度疲憊又極度驚恐的狀态中,越往下漩渦的力度越大,到最後我幾乎感覺自己的腰要被撕成兩截了。
基本上失去了意識,等我再艱難地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泥地上。
我一個驢打滾兒就要站起來,卻完全忽略了自己背包還有氧氣罐的重量,魚沒把我吃掉,漩渦也沒把我撕裂,我倒是自己差點被自己的魯莽折騰死。
到最後我是爬起來的,好不容易脫下了潛水服,來不及觀察四周,我首先看關金烏和李黑在哪邊。
關金烏距離我近點,不枉費我被漩渦卷着的時候,還死死地拖着他的大腿。
隻是他這會兒人還暈着,我深一腳淺一腳地爬了過去,廢了老牛鼻子勁兒,把他翻了個個兒,從潛水服裡掏了出來。
關金烏一接觸到氧氣就開始翻白眼并且劇烈地咳嗽,我發現他是活的之後總算是大松了一口氣,那邊距離更遠的李黑也不知道是自己醒了還是被他吵醒了,也坐了起來。
我們仨就這麼坐在地上坐了很長時間,才互相對視,笑了起來。
死裡逃生的感覺,真不錯。
并且不幸中的萬幸,我和關金烏的包還是好好的,李黑沒那麼幸運,他比我和關金烏都高,腳蹼被巨嘴魚給咬爛了,背包裡的東西算是廢了大半。
我才意識到,在水裡,實在是太窒息了,人,死也要死在地面上。
我們把背包裡的東西掏出來重新歸了歸類,坐在這個湖邊啃壓縮餅幹,才開始有心情打量起周圍的一切來。
也才發現司裁他們給的報告還真不是吹的。
從漩渦裡出來以後,我們順着這邊的小瀑布流到了湖邊,四周,确實是熱帶雨林的風貌。
很标準。
陽光比較刺眼地照在身上,湖邊的植被結構很層次分明。
我不知道那些高的都是些什麼樹,隻能看到它們的葉子很寬大,再往下是藤本植物,高高低低地纏在喬木層上,總的來說,入目一片綠色。
地面就更綠了,肉眼可見有許多爬蟲進進出出。
這樣的風貌我和關金烏都是沒實地見過的,溫暖濕熱的風吹過來,吹在身上是很舒适的觸覺。
我倆懶散地坐着,欣賞着風景,連壓縮餅幹都好吃了。
但李黑在經過了剛開始死裡逃生的懶散之後,看着熱帶雨林,人卻越來越嚴肅起來,眼神充滿了忌憚。
他說他沒來過,但是卻聽他的前輩們提起過熱帶雨林。
是一個神秘,美麗,卻又帶着無限危險的地方。
這裡是天然的制氧廠,不像我們在水底喘口氣兒都費勁,但植物種類的豐富,也給生物鍊上的各類動物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環境。
螞蝗、帶着不知名劇毒的蚊子,各種未被探索的昆蟲和微生物,有可能随随便便一場瘴氣就能奪走一個成年人的生命。
或者一腳踩在泥地裡,再拔上來的,可能就隻有森森的白骨。
李黑沒多說,他光是說了之前他聽說的,一個人被吸血蟲爬滿身體吸光血的事迹,就讓我和關金烏的狀态成功從笑嘻嘻變成了超級不笑嘻嘻。
我倆臉都綠了,立刻老實了,也不坐了,幾乎是立刻就爬了起來,然後拼了老命地抖衣服,感覺看向自己,哪兒哪兒都不幹淨。
我們背包裡有酒精,我甚至拿那玩意兒漱嘴了。
我們又在李黑的指揮下,把褲子紮進了鞋子裡,把袖口和領口也都紮得嚴嚴實實。
潛水服的頭都被我們剪下來繼續廢物利用了,到最後基本上我們留下來的,就隻有一點點可以用來呼吸的空間。
我們三個也恨不得肩并肩走,因為李黑說森林本來就是很強的聲音屏蔽器,隔着五六米遠,都有可能會聽不到隊友的求救聲。
能當武器的東西都被我們拿在了手上,在我覺得我們已經武裝到牙齒了之後,我們上路了。
起碼我是雄赳赳氣昂昂的,結果我也沒想到,上來一窩斑斓花蛇就擋在了我們的路前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