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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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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山是個縣,地勢北高南低,相對平坦,江支穿域而過,引有西北方黃山堤為閥,水利便捷,是故擁有江州最多的農耕田。

黃山縣民三十萬,在冊耕田六十萬畝,其中十八萬畝屬大絲戶,乃種桑,四十二萬畝稻田,每年一季耕種,已算富饒。

大邑來命令,暴雨接連落五天時,夜決黃山堤。

黃山堤是整個黃山縣的生死閥,黃山縣之後,是地勢平坦,沒有任何阻攔的幾座種糧大縣,共計百姓百餘萬,良田數百萬畝。

一旦黃山堤毀,大水漫灌,淹的就不是縣,而是江州的安穩了。

黃山堤之重,列在江州官員的政績考核之中,布政使衙門每年固定花費近百萬兩銀,對黃山堤進行維護修繕,織造局也派督工常年駐守。

兩方人馬保的不是生民和耕地,而是保的各自身家性命。

大雨初落日,史泰第便讓任義村,派了守備軍在堤壩上。

天徹底黑了,雨腳粗密砸落,整個江甯籠罩在暴雨肆虐的恐懼中,沉重的雨陣被幾匹快馬尖銳地撕破。

馬蹄聲在提前落鎖的城門下被攔住。

“何人夜闖城門?!”城門早已換成代總督史泰第的衛府兵,精兵信卒橫槍合拒馬,攔住沖破雨幕飛奔而來的人。

十來條紅纓槍齊刷刷對準沖門之人,端的是十萬分謹慎,和他們的都指揮使司申憫農,一般無二的仔細。

且見對方七八匹膘肥體壯的駿馬,在銀光槍頭前及時勒馬,城門下火把彤彤,隐約照出幾人蓑衣鬥笠下統一的黑色公服。

若是公服不夠說服,則幾人腰間亮出的飛翎刀,已足夠令城門放行。

為首的是個女青年,在瓢潑大雨中打馬前出,馬臉幾乎怼上衛兵隊長臉。

當隊長稍微後退躲閃時,一塊鐵牌從她手裡抛出,言詞不失威壓:“江甯飛翎衛,奉霍指揮使之命出城辦事,速速開門。”

衛兵隊長雙手接住了抛來的腰牌,就光細看,真是飛翎衛,還是個百戶!怪不得如此嚣張!

“原來是飛翎衛的将官們,恕小的有眼無珠,”衛兵隊長繞出拒馬來還腰牌,欲趁機打量青年面容,可惜對方把鬥笠壓得低,隻看得見她棱角分明的下颌。

衛兵隊長飛快把高頭馬上的幾人掃過,大雨打得他睜不開眼,抹把臉賠笑,嘴裡話卻硬:“衛府奉代總督之命嚴守各門,防止有人趁大雨作亂,特殊時期,我們需得逐個檢查,有冒犯之處,我們兵總回頭親自登門賠罪,還請幾位将官取腰牌一看。”

旁邊立馬有人不樂意,控制着亂調頭的馬,抹把臉上雨水大聲呵斥:“你算什麼東西,有資格查看爺們的腰牌?大雨夜出任務已經夠倒黴,還要看你個區區門卒的臉色,且換你們當值的尉官來答話!”

官高一級壓死人,衛兵隊長被罵得大氣不敢喘,卻也不敢去城門樓子上找今日當值的尉官,哪怕被飛翎衛的閻王們當場打死在這裡,他也隻能咬着牙硬抗。

比起得罪飛翎衛這幫兇神惡煞,隊長明顯更怕得罪樓上那位——那可是代總督史泰第的親侄兒,在江甯橫着走,連都指揮使申憫農對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老黑,”就在這時,為首的女青年擡手阻止了呵斥的人,道:“腰牌取了交驗看,還要抓緊去辦事,若是走脫嫌犯,反而不好交代。”

女青年極有威信,名叫老黑的漢子立馬閉了嘴。

青年百戶朝身後一個壯實的飛翎衛招了下手示意,邊解下馬鞍旁的水囊扔給衛兵隊長:“小将快些,我等趕着出城。”

到底還是領頭的百戶明事理,衛兵隊長接住水囊,道了謝,示意拒馬後的衛兵出來幫忙。

當衛兵隊長查看到女百戶身後那個身形壯實的青年,對方遞腰牌的同時,也塞了幾塊硬物過來:“我們走的不遠,到硌縣很快就回,屆時還得再勞煩小将官給開門,雨夜凄冷,兄弟幾個沽幾兩酒暖暖身。”

往常飛翎衛入夜出城辦事,遇見脾氣好的也會給好處,衛兵隊長剛收了為首百戶的水囊——不用猜便知裡面裝的是好酒,又收了這壯實青年的錢,咧嘴笑開:“将官好走,小人在此給将官候門。”

對方道了謝,衛兵隊長踮起腳朝門洞裡用力揮手,拒馬被撤回,笨重城門在吱吱呀呀中緩慢打開半扇。

更劇烈的雨聲洶湧地灌進來,裹挾着大風,吹打得人身上發疼。

幾匹快馬在呵驅聲中如離弦之箭哒哒而去,嚣張跋扈的馬蹄聲在門洞下久久回響。

城門又緩慢閉上了,門洞下恢複平靜,衛兵隊長站在火盆架子前,擰開水囊聞了聞。

“好香呐。”在充滿泥水腥臭的大雨夜,離得近的士卒用力吸吸鼻子,輕輕歎了一聲。

“等下了值,哥兒幾個分着喝。”衛兵隊長收起水囊,笑着從懷裡摸出那壯實青年給的好處,一待看清楚,不由脫口道:“靠!”

“怎麼了?”副隊長好奇地走過來。

隊長錯愕擡頭:“是金子!”

守在門洞下的十來個人齊刷刷圍過來,火光下,隊長粗糙的掌心裡,赫然躺着三塊碎金,起碼五六兩。

衆人沉默良久,不知誰道了句:“飛翎衛真他老子的有錢!”

·

且說那一行七八匹快馬奔出城門,沖進漆黑咆哮着的大雨中,眨眼便沒了蹤影,飄搖得像是落入海鲸嘴裡的幾尾小燈魚。

暴雨滂沱,如千萬道鋒利水箭破空而下,在空曠的城外尤其聲勢浩大,再加上馬蹄飛踏泥水,說話得努力拔高聲音。

為首的百戶沖身旁那匹棕馬喝道:“醜半在此五裡亭碰頭,過時不候!”

棕馬背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于霁塵,她沒說話,向百戶揮揮手中馬·鞭子,調轉馬頭直奔黃山縣方向而去。

那一行共三匹馬,馬身上連隻行路燈都沒有,就這麼摸黑沖進那條路況不明的岔路。

兩撥人片刻未停,名為黑子的飛翎衛,邊縱馬邊大聲喝道:“持岸,千山隻帶兩個人!幫她出城已經夠冒險了,她萬若再有個什麼事,我們怎麼給大邑的夫人交待?”

黑子說的“夫人”,是這位持岸百戶的師娘,于霁塵的親娘于冠庵。

李持岸單手控缰,騰出手來抹把臉上雨水,馬鞍旁照明的行路燈,在奔跑的晃動中,照出她忽明忽昧的英氣臉龐:“隻帶兩人又何妨,她可是霍讓。”

那個縱馬向黃山縣的家夥,可是一計抵千軍的霍讓霍千山呐。

·

黃山縣城。

綿延的黃山堤像條臃腫的蛇,笨重地盤踞在西北方向的漆黑雨幕下,堤壩上,士兵巡邏的零星火把光亮,像鬼火時明時滅。

堤壩上報警的銅鑼又一遍敲響,示意着水位還在上漲,急促而嘹亮的聲音穿透厚重的大雨,像是牛頭馬面來催人上路的鈴铛聲,一下下刺着城裡每個人的耳朵。

水氏織造黃山縣分鋪裡,門窗開着,屋内的空氣似乎反而更加稀薄,各家各戶按照縣衙要求,人員集中在一處,方便應急。

這般的氣氛令人恐懼。

凝神細聽時,甚至可以從大雨中,聽到不知誰家傳來的哭聲,斷斷續續,像大人在抽噎,又像孩童在哭泣,混雜在雨聲中,聽得人心頭籠起厚厚陰雲。

地上,混濁不堪的泥水已沒過腳踝,照此下去,半夜就能沒過膝蓋,門口幾名夥計還不停地在往外舀水,但始終敵不過水漫進來的速度。

每個人的臉上都挂滿焦躁和不安。

下午時,離黃山堤不遠的地方,有江水沖過岸邊流下來,雨太大了,連下五天,有人說,黃山堤上其實已經出現裂口,隻是衙門密而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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