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可真是個好人。”卡洛斯發出夢呓般的聲音,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說了蠢話。
“好人?你在說我嗎?”澤菲爾似笑非笑地問:“為什麼你會這樣覺得?我可沒對你說什麼好話。”
“感受另一個人其實無需語言吧。”卡洛斯天性不會撒謊,既然已經說漏嘴了,他隻得硬着頭皮解釋:“澤菲爾明明很讨厭麻煩但還是過來教我,我覺得你比你自己形容的更溫柔…”
“少啰裡啰嗦的了,”澤菲爾把腳邊空的營養液儲液罐踢遠,冷冷地打斷了他:“我确實讨厭你,但比起你,我更看不慣布雷斯那個欺軟怕硬的蠢蛋,之所以還願意給你補課隻是不想看到他赢。以後我也會稍微上點心調教你,盡情期待吧。”
他從教室裡出來走到樓底下的回廊裡,一出門便有一陣涼風兜頭吹過來,把他所剩無幾的一點困意卷走了,于是澤菲爾一邊在心裡咒罵着卡洛斯這個亂說話的傻子,一邊轉過身朝着資料室所在的那棟樓走去。
最近幾年蟲族的部隊陳兵邊境,和人類軍隊的小型沖突不斷,大戰随時有可能再次爆發,身為指揮學院的學生,自己不出幾年肯定也是要上戰場的。
澤菲爾自打從遊戲世界裡脫離出來,便一直對在遊戲裡駕駛過的「哈迪斯」機甲念念不忘,忽略掉同步率提升時那令人窒息的痛苦,他從來沒見過有哪台機甲有能與之媲美的破壞力。晚飯前他試着駕駛了一下家裡送他的新機甲,它不愧是機甲大師的傑作,結構堪稱完美,性能更是優越,但比起「哈迪斯」好像還是缺了點什麼。
他現在準備去資料室好好研究一下初代「哈迪斯」機甲的設計手稿,看看能不能弄出一架類似的。
被動等待不是澤菲爾的做派,既然更喜歡做機甲駕駛員就做好上前線的準備,既然覺得遊戲裡的機甲開起來更順手就想辦法再複刻一架,既然人生苦短就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
*
資料室閃亮的玻璃櫃裡,放着初代「哈迪斯」機甲的設計手稿。
澤菲爾像壁虎一樣把半邊身體貼在玻璃上,試圖用更靠近玻璃的那隻眼睛看清手稿上細如蚊蠅的小字,要是學校裡的學生看到他做出這樣的舉動肯定會大吃一驚,但即便他不顧形象地趴到玻璃櫃上,也沒法看清機甲構造的細節。
要不敲碎玻璃把手稿拿出來?
四下沒看到能當作鈍器打碎玻璃的東西,澤菲爾隻得遺憾地放棄了這個念頭,繼續認真窺視被玻璃櫃幽禁的手稿,隻是他還未辨認出幾個字,雙眼便湧上一陣酸痛,好在展覽品不會自己長腳跑掉,他準備明天光線充足的時候再來試試。
就在此時——
澤菲爾突然察覺到強烈的視線,若有所感般擡起頭,在相隔四五個展覽櫃的資料架邊,一位身材削瘦的中年女性正注視着他,澤菲爾也不閃不避,用銳利的眼神盯着這位不速之客的臉。
女人露出柔和的微笑,朝他這裡走過來。
“我也是來看這份手稿的,能在這裡相遇真是緣分。”頂着澤菲爾狐疑的眼神,她無比自然地發出邀請:“初代「哈迪斯」機甲的遺骸就存放在我們學校,要去看看嗎?”
未曾聽聞的新情報令澤菲爾心下巨震,而這位突然出現的女人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麼驚人的話,她似乎默認了澤菲爾一定想去看機甲遺骸,說完便自顧自往資料架的深處走去。
澤菲爾沒有從她身上感受到任何惡意,再者指揮學院的安保措施一向不錯,資料室更是需要刷身份ID才能進入,不是什麼可疑人士都混得進來的,因此這人大概率身份做好。
總之先和她一起去看看吧。
女人率先穿過幾排資料架,一邊走一邊看似随意地抽取架子上的書籍放到一旁,澤菲爾跟在後面沒法完全看清她的動作,隻能大概猜到這是某種機關。果然,他們轉過最後一個資料架,便看到牆壁悄無聲息地向兩側打開。
女人領着澤菲爾,順着突然出現的樓梯向下走去,前方明亮的白色燈光變得越來越大,他們來到了一個圓形地下廣場,澤菲爾此前從未聽說過學校的地底下還有這樣的空間。
在廣場的正中央,一個龐然大物屹立在射燈的光輝下。
“原來它在這裡。”澤菲爾喃喃道。
他走近幾步,擡頭仰望。銀紅色機甲巍然立在那裡依舊氣勢十足,走近看才發現它已被損壞得不成樣子,女人用“殘骸”來形容它實在是貼切,
機身上的一道道劃痕讓澤菲爾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這時他注意到了機甲側翼上隐約可見的“新曆1年”,而非遊戲裡的“西元2350年”,這一差異把他從恍惚中拉了回來。
“你知道關于「最強機甲」的傳說嗎?”女人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擡頭看着這架機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