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和加雷斯·奧康納即将決鬥的消息很快在學校裡傳開了。
一個是來自垃圾星、連姓氏都沒有的平民新生,一個是帝國将軍之子,火蜥學院的貴族學生們更傾向于誰不用多提,其他兩個學院的學生抱着看熱鬧的心态,倒是希望平日跋扈的奧康納能被他看不起的平民狠狠打臉。
至于二人争執的起因,起初,據可靠說法是奧康納在火蜥學院的公共休息室裡欺淩他人,新生看不過去,仗義執言,随着關于此事的讨論逐漸火熱,各種流言甚嚣塵上,甚至還有不少人說加雷斯·奧康納是因為新生剛來學校那天,澤菲爾在大廳裡多和他說了幾句話而争風吃醋。
澤菲爾在學校論壇上看到他們發的東西後直皺眉,怎麼什麼事都能給自己編出幾條花邊新聞,光是卡洛斯也就罷了,奧康納這種讨厭鬼可别跟他沾邊。
好在發帖的ID很快就因發布虛假信息被封号了,澤菲爾把無稽傳聞抛在腦後,每天下課後照例遊走在凱蘭的樹屋和模拟訓練室之間。
決鬥一天天臨近,卡洛斯的訓練強度也逐漸加大。
這晚,在三個小時酣暢淋漓的戰鬥後,他意猶未盡地從戰鬥艙裡坐起來,被營養液打濕的白色襯衫緊緊貼在胸膛上,勾勒出矯健蓬勃的身形。
他逐漸習慣了戰鬥艙,無需再換作戰服,故而今天的模拟指揮室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拉上窗簾,澤菲爾身穿明亮的白色衣服抱膝坐在窗邊,在他的頭頂上方,星空美麗得如同幻象。
卡洛斯一時竟有些恍惚,無法确定哪個是月亮,哪個是他本人。
許是氛圍太好,澤菲爾外放的氣息也是放松又平和的,卡洛斯又想起了他和澤菲爾的第一面。
他當時問澤菲爾他們之前是否見過,澤菲爾沒有猶豫就給出了否定的回答,但卡洛斯捕捉到了他那時的眼神,那并非是疑惑或者迷茫,而是“我知道又不想告訴你”的了然和戲谑。
澤菲爾就在他眼前,又難得的心情好,如果此時不問,怕是再無良機。卡洛斯鼓足勇氣,問出了這些天一直困擾自己的問題:“在來到學校之前,我發現我的記憶似乎出現了問題,我興許是忘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不,相比于忘掉,被篡改可能更加貼切一些,自從第一次見到你,我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現在我想要确認一下,我們之前在斯基泰星見過嗎?“
澤菲爾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不是回答過你麼?”
他的表情沒有變,說話的語氣也很輕快,但卡洛斯明顯地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冷了下來,他太過魯莽,以至于談話陷入了僵局,但事已至此也隻好硬着頭皮解釋。
“不,這次是不同的問題。”
“啊,是增加了明确的定語嗎…”澤菲爾歪了歪頭,輕聲說。
他輕盈地從窗台上跳下來,幾步走到卡洛斯面前,帶着一貫的微笑俯身看着他,卡洛斯的面頰感受到屬于皮制品的微微涼意,是澤菲爾隔着手套撫上了他的臉。
下一秒,戴着手套的手指從卡洛斯的頰側自然地滑落在肩膀上,不由分說地扼住卡洛斯的咽喉。
感受着卡洛斯的喉嚨在他逐漸收緊的手指間顫抖,澤菲爾的笑容逐漸變淡。
其實他大可以不做理會,就算卡洛斯憑着直覺猜到一部分又怎麼樣,反正唯一能證明他們曾有過交集的那幾張照片現在在自己光腦裡,卡洛斯不會找到任何證據。
但他的心裡翻騰着連他自己都道不清的複雜情緒,最終凝成純然的憤怒,在大腦做出正确的判斷之前,他的身體就本能地做出行動了。
見鬼去吧卡洛斯。
明明是你說絕不會忘記我的吧,現在露出這樣無辜的表情,一次又一次試探我是什麼意思。
卡洛斯想要掙紮,卻發現澤菲爾的力氣出乎意料地大,他擔心自己用力掙脫的話會傷到對方,幹脆放棄掙紮任由澤菲爾把他按進艙底,接連嗆了好幾口營養液。
他奮力睜開酸痛的眼,隔着逐漸平靜下來的水面,澤菲爾也沉默地注視着他。
月光揉碎在澤菲爾近乎透明的眼睫間,一顫一顫地,如同将落未落的雨水,他沒有真的哭泣,但卡洛斯仍為他這副不經意流露出的姿态感到痛心。
他努力擡起手覆上澤菲爾的手背,一下接一下地輕輕拍着,像是無聲的安慰。
“你為什麼不反抗?”澤菲爾輕聲問。
卡洛斯張了張嘴,從幹澀的喉嚨裡溢出一絲嘶啞的喘息,澤菲爾下意識松開了手指,這麼做了之後,反倒是他自己先愣住了。
——我為什麼仍然會在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