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蔥蔥的綠色間偶爾還能看見綠色黃色的果子,像胖嘟嘟的餃子垂挂着,不時有自行車從下方經過,騎車的青年青春靓麗,陽光落在他們臉上都顯得格外明媚。
一切都是跟夏河村截然不同的繁榮景象,看得人心情忍不住興奮起來。
終于,在聽見售票員喊東方賓館到了時,夏昭昭才猛地回神拉着趙燕跳下了車。
高高的牌樓上黃色琉璃瓦在陽光下閃爍着寶石光澤,東方賓館四個大字就挂在牌樓中央,一眼看去隻覺得氣派富貴。
倆人盯着那牌樓看了好一會,趙燕有些不确定地問:“昭昭你确定是這裡,咱們能進去?”她看着進去的人,一個個都穿着光鮮亮麗的衣服,甚至還有幾個青年,穿得是花襯衫跟喇叭褲,還戴着□□鏡,看到她們倆後,墨鏡後的眼睛自上而下掃過,似乎是說了些什麼,幾個人笑作一團。
趙燕不自在極了,扯了扯衣擺,努力壓下臉上的羞赧。
“怎麼不能進去,我看隻要買票就能進去,咱們又不是不能買票。”夏昭昭早就看見了牌坊邊立着的牌子,上面用粉筆寫了價目表,還有今日特|供,應該是食物,夏昭昭沒見過,不過這不影響,她已經知道了每個人的門票價是一塊錢。
一塊錢,對于現在的物價來說是非常昂貴的,但夏昭昭買票時眼睛都沒眨一下,拉着還在心疼的趙燕跨進了翠園宮。
自從七九年東方賓館舉辦了國内第一個營業性的音樂茶座後,這種邊喝茶吃點心、邊聽歌的休閑,便成為了人們眼中“高大上”的社交方式。無數年輕人趨之若鹜,将來東方賓館參加音樂茶座當成時尚潮流,而這些年輕人彼此間的交流又是另一種文化碰撞。
這兒的人無一不是光鮮亮麗的,所以當夏昭昭跟趙燕闖入時,就像是劉姥姥闖入了大觀園,她們瞧着稀奇,而稀奇也在打量她們。
她們跟着人群,擠到了廊内,踮起腳尖往中間的舞台看,舞台上是樂隊在唱歌,唱的是甜蜜蜜,台下的舞池裡擠滿了年輕男女随着音樂舞動。
“哇,他們貼好近!”趙燕驚奇地瞪大眼,臉頰湧上紅暈,被眼前男女們大膽震撼。
夏昭昭本來在觀察這些人的穿着,聽到她這麼說,笑了起來,“這兒的人思想比較前衛,等過幾年這種舞動會風靡全國。”比起趙燕這個貨真價實的小姑娘,夏昭昭裡子是成熟的女性,所以這些年輕男女的行為在她看來很平常,要是現在突然來倆人親一口,她可能還會“哇嗚”一下。
忽然,她聽見有人在說話,聲音很大,她側眸看去,是兩個年輕姑娘,倆人是來得早的那一批,正坐在加的茶座裡,
“你睇下佢哋咁老土,肯定外省嗰邊過嚟嘅。”
“最近好多呢啲人,睇見呢啲人就煩。”
“你係煩自己畀呢啲人搶左份工吧,哈哈。”
年輕姑娘們喝着茶,臉上流露出不屑和嘲弄。
夏昭昭聽不懂,但也知道這倆人是在說不好的話,而話題内容還是她們。
夏昭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灰藍色的格子衫,湛藍色的直筒褲,确實跟周圍格格不入。
她勾起唇角,走到了那倆人身邊,用異常羨慕的語氣問:“兩位同志,請問一下你們的衣服是在哪裡買的啊,好漂亮啊,我剛一進來就注意到你們了。”
那倆姑娘愣住了,還沒反應過來時,夏昭昭又對其中一個穿着方領粉色連衣裙的姑娘說:“這位同志,你身上這件連衣裙好像赫本在巴黎假期裡的那件呀。”
“啊?是嗎,好像是吧。”粉色連衣裙姑娘暈乎乎的,她身上這件不過是在高第街淘來的,她還真不知道是仿照電影明星的款式。
另一位姑娘則有些驚訝地看着夏昭昭,“你還懂這些啊,那你看我身上這套呢,是哪部電影裡的啊?”
說話的姑娘卷發齊肩,戴着大大的紅色耳環,臉上畫了小煙熏妝,紅色條紋吊帶搭配深藍色牛仔半裙,因為坐着,夏昭昭看不見她穿得鞋子,但是從這一身缤紛色彩,已經可以肯定她這不是哪部電影裡的,而是現在大洋彼岸正流行的波普風。
“怎麼看不出嗎?”那女孩輕笑,眼裡閃過得意。
粉色連衣裙姑娘也沒了剛才的驚訝,甚至有些懷疑夏昭昭是胡謅來诓自己。
夏昭昭莞爾一笑,“不是看不出,是同志你身上的這搭配在很多電影裡都出現過,準确來說是M國正流行的風格。”
女孩眼中閃過詫異,剛才自己那麼說是想試一試這個外省妹,沒想到她穿着土裡土氣跟時尚不搭邊,居然知道這麼清楚,女孩自己這身行頭可不是表姐從港城那邊郵寄過來的,說是現在國外最流行的穿搭,現在廣州這邊雖然也流行起來彩色,但都以為是港城那邊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