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的夏季比别處來得早些，熱風吹得香樟樹葉窣窣，綠海翻出粼粼白光，雀鳥穿梭其中像是魚兒在遊動。

夏昭昭盯着看得時間有些久，宋洵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在看到那郁郁蔥蔥的香樟樹林後，開口道：“夜光集市外也有一條香樟道，每到春天黑色的小果子鋪滿路面，到了夏天，道路兩旁都是嬢嬢在賣小菜水果，還有一位賣糖水的叔叔賣的糖水很好吃，你有沒有吃過？”

夏昭昭搖頭，她甚至都不知道集市邊上有一條香樟道，從前的她們低頭忙忙碌碌，沒時間擡頭看看周圍有什麼美景。

宋洵沉默了片刻，忽而一笑，眼底郁色散盡隻剩下純粹的笑意：“等你以後回去，可以嘗一嘗，味道很好。”

夏昭昭也跟着笑了起來，眉眼彎彎似星河璀璨，“好，能讓大忙人肯定的糖水，我一定要去嘗嘗。”

一群小孩手拿着追逐跑過，嘻嘻哈哈，跟這夏景一般熱鬧。

兩人望着那群小孩跑遠，宋洵才看向她，“明天我就離開港城了，走之前還是想跟你見一面，對你說聲對不起。抱歉，我沒想到我的母親會寫信給你，我來港是為了學術研讨，因我與她意見相悖，才會遷怒與你，信中冒犯之處，我替她向你道歉。”

在知道母親給她寄信後，除了生氣，他還有一絲僥幸，想着她也許是因為這封信才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心意，若是自己向她表明信中的誤會，那是不是還有機會？

夏昭昭愣了一瞬，眼睛與他對視，感受到了他目光中壓抑的期盼，她内心有些許觸動，随即笑道：“你不說我都沒注意，不用道歉，伯母那也是關心你，至于遷怒，根本不存在。倒是沒想到你明日就走，等會一起吃個飯，幫你踐行。”

她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有沒有那封信，對她來說都不會有什麼改變。

宋洵眸色暗淡，已經明白了她的心意不可逆轉，可仍有一絲不甘心。

“如果，早一些，你會願意選擇我嗎？”

這個問題他上次就已經問過了，這一次不過是在給自己一個答案。

夏昭昭沒有說話，隻是溫柔堅定地搖了搖頭。

她看着這位優秀斯文的青年，面對他時，有尊重、有贊賞，卻唯獨沒有心動。

他對待感情謹慎小心，像是在研究試驗，每一步都要經過考量和計算，愛的克制理性，而她是頑石，需要人用熱烈的蠻橫的力道将她剝開。

他們會是朋友，卻無法成為戀人。

這一次沉默的拒絕讓宋洵徹底明白了自己與她絕無可能。

這樣的認知，讓他内心苦澀痛苦，卻也有了一種徹底放下的解脫。

他說：“我知道了。昭昭，很幸運遇見你。”

她似春日裡晨間的光落在了他的肩頭，那樣暖融融的，讓他擡起了埋在實驗裡的頭，看見了數據碰撞之外的美。

隻是這縷春光不屬于他。

他輕輕笑了下，說：“現在的你變了很多。”